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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連趕了數日路的遼東軍終於安頓下來;隨後,一堆堆篝火在夜色中生起,眾將士開始埋鍋造飯,喧鬧嬉笑聲一片。
雷雲從袁紹軍營返回之後,也同田豐、沮授、晏明、王賁、王翳等一幹文武圍著火堆席地而坐,一麵說說笑笑,一麵在談笑中談論著軍中瑣事,氛圍和諧而輕快……
與眾人一同用過晚膳,他即吩咐晏明等一眾武將下去歇息,唯獨將田豐、沮授二人留了下來。
二人之中,田豐是身著一套青色袍服,大約有三十光景,麵容清瘦,雙目沉靜而剛毅,頷下蓄著長須,再配著一身儒士的裝束,看上去沉穩而不失文墨之氣。
一旁的沮授則是一身灰褐色的袍服,年齡亦不過三十上下,頭束皂布頭巾,頷下留著長須,整個人看上去內斂持重,不苟言笑,顯然是一個不喜張揚的人。
待眾人離去後,他即示意二人坐下,而後道:“二位先生,方才我從袁盟主處得知,其已令孫堅將軍為先鋒,明日即兵發汜水關。此行二位如有好的建議,不妨請直言。”
“長沙太守孫堅?嗬嗬,倒是一員勇將……袁本初所選之人倒也頗為得當。”田豐微微撚了撚胡須,笑著言道。
“嗬嗬,那是自然……”雷雲聞言笑了笑,“袁紹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聯軍盟主他索性也別做了。”
袁紹各方麵能力雖然一般,但是在識人和用人上還是有一些心得的,否則也不會在後來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了。
過了片刻,另一邊的沮授也開口道:“主公,如今之際,在下有上下兩策以供主公選取……”
雷雲微微一鄂,但旋即便笑道:“願先生指教。”
“主公……”沮授微微揖手,然後慢慢從位子上起身,道:“主公,今十八路諸侯合兵討賊,兵多將廣,他日克敵亦非難事……然而,待董卓潰敗之後,主公大可不必去擒殺董卓,亦無須忙著同西涼軍作戰,隻消設法將天子劫回即可……隻要天子在手,主公便可執天下牛耳,奉天子而令諸侯,何愁大業不成?此便為上策……”
“嗬嗬……”雷雲聞言頓時笑了起來,“先生高見!”
不出他的所料,沮授果然建議他迎奉天子以圖大事。
事實上,這個打算他不是沒有想過。
挾天子以令諸侯,多麼誘人的設想啊!
這無論對哪個誌圖天下的諸侯而言,都是一個莫大的誘惑,更不用說是他這個深知其中益處的後世之人了。
然而,凡事有利也必有弊。
將天子置於掌中固然可以號令天下,但同時也將自己置於眾矢之的。況且他心裏也清楚,即便是將天子迎回遼東,那也隻能取得一些政治上的優勢而已,倘若自身實力不足反會深受其累……
俗話說:得民心者得天下。欲成大事,隻須合天道,順民心,並兼以王霸之道即可。因此,從眼下遼東的實際情況來說,他並不看好這一策略,這與策略本身的好壞無關。
畢竟,隻有適合自身的才是最好的。
心中雖然已有主見,但雷雲還是笑著向沮授請教道:“敢問先生下策如何?”
“至於下策……”沮授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道:“破董之後,主公不必去管天子,更不必去理會董卓,隻須盡力去收納所需之人才即可。洛陽乃大漢皇都,能人奇士極多。時下遼東百廢待興,欲圖自強必離不開人才,故而但凡有一技之長者均可為主公之用……”
“好……,先生之言甚合我意。”雷雲聽罷慢慢起身,“我欲依照此策行事,元皓以為如何?”
“嗬嗬,主公英明。”田豐微微拱手,隨即也緩緩起身,笑道:“不瞞主公,在下亦是此意。因為以我們如今之兵力,劫回天子又談何容易?退一步講,即便能將天子迎回,我們又怎能保證將聖駕安然送至遼東?”
“元皓此言極是。”沮授微微一歎,“各路諸侯亦不會讓天子落入主公之手,迎奉天子之事難矣。可惜,可惜……”
是挺可惜的……
雷雲亦暗暗一歎。
審時度勢,他也隻能放棄這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