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結(1 / 3)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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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洞之內寒氣懾人,那張千年寒冰床上,氤氳的白煙嫋嫋而升。東方澤霖眼眸微眯,將上官柔護在身後朝那寒冰床輕步移動過去。

當他移至寒冰床前,看到那相擁之人的麵目時,不禁微瞪了眼眸:“慕容若水?雲景軒?”

“什麼?”上官柔在東方澤霖的身後驚叫了一聲後便閃身去到東方澤霖的身前看著那寒冰床的二人。

兩人因著冰凍的緣故,臉色蒼白若紙,但是,卻不難看出他們的樣貌,上官柔在看清楚二人的長相時,眼眸轉動了一下,須臾,方才驚道:“霖,慕容若水怎麼在天山呢?還有,景軒怎麼也在這裏?他們怎麼了?死了麼?”

東方澤霖轉眸看向上官柔,他沒有見著她有一分做戲的感覺,她當是還沒有想起前世的事情來。

凝望著寒冰床上的二人,東方澤霖沒有想到,兩百年以後,龍笑語和蕭然的屍身竟然能完整無缺的保留在天山之上,他們的結局雖然不完美,但是能夠這樣永遠的相擁下去,卻也是一種幸福。

東方澤霖上前觸碰了一下二人的鼻息,隨後轉眸對上官柔說道:“他們現在這種狀態,可以說是死了,也可以說是暫時休克。”

以前,他曾在醫書上看到過,倘若將人冰凍起來,那人可能會活上數百年,這二人不知是死了還是沉睡了,現在的他也無從考究。

上官柔眼眸一瞪,問道:“暫時休克?世上還有這樣的說法麼?”

東方澤霖點了點頭,隨後拉著上官柔的手,說道:“柔兒,我們進去吧。”

上官柔沒有再看寒冰床上的二人,隻跟隨著東方澤霖的腳步在冰洞中穿梭而行。

越過冰洞之後,他們來到了一個出口,立在出口處,上官柔著實被眼前的景色給震撼到了。

一眼望去,唯餘茫茫,雲山霧海之間,隻見得無數根聳然而立的冰柱,太陽灑在冰柱之間,和著那冉冉升起的水汽,竟是形成了數道七色的彩虹,完全就是一幅人間勝景。

“好美啊!”上官柔不禁感歎而出。

東方澤霖負手立在冰洞門口,看著眼前的壯景,心中自然也有一番唏噓感慨。

“走吧,我們去前方祈福。”東方澤霖拉著上官柔的手,按照當年龍笑語所說的排列組合的方法,找到了開啟龍脈寶藏的那一根冰柱。

行至那根冰柱前,東方澤霖率先跪了下去,上官柔見狀也跟著跪了下去。

東方澤霖在心中默念:希望前世的恩怨情仇在這一世能夠全部化解,也希望若兒能夠安然而幸福的生活下去。

上官柔轉眸看向虔誠而拜的東方澤霖,她也在心中將自己的願望默念了一番。

待二人祈福完後,東方澤霖便起身在冰柱上尋找起來。

一番尋找之後,終於找到了一個小孔。

那小孔的大小剛巧與玉玲瓏中的金鑰匙相差無幾。

東方澤霖從懷中掏出了金鑰匙,放入那個小孔之中,隨著手掌的轉動,周邊忽而響起了一陣轟鳴之聲。

離他們最近的兩根冰柱緩緩朝旁移動起來,霧靄漸漸散去,卻發現在這兩根冰柱之間竟然出現了一道冰封之門。

有了鑰匙的開啟,那冰封之門緩緩朝內撤開。

東方澤霖即刻握住上官柔的手,說道:“走,我們進去看看。”

上官柔已經被眼前所見給驚呆住了,愣了一下後,方才起步跟隨東方澤霖進入了冰門之中。

當他二人進入冰封之門後,那兩扇冰門又自動地合在了一起。

上官柔本以為進入冰門之後會進入一個冰洞之中,卻哪隻,原是進了一個山洞,山洞之內本是黑漆漆的一片,不過,卻在感應到有人進入時,山洞石壁上的火把竟是不點自燃起來。

看著那些忽然間簇燃的火把,上官柔不禁縮在了東方澤霖的身後。

“不用怕,隻是火把而已。”東方澤霖見狀低聲安慰起來。

由於山洞深邃而空曠,是以,東方澤霖說的這句話一直在洞內不斷地回旋。

上官柔眼眸眨了眨,抖索道:“霖,這裏好嚇人啊,陰森森的。”

東方澤霖低醇的嗓音隨之響起:“有我在,你莫要怕。”

上官柔沒有再說話,隻是將身子縮得更緊了些。

在洞內行了一陣子後,便到達了一處石室,東方澤霖又在石室內尋了一陣子,最後找到一個小孔,將金鑰匙插了進去,手掌一轉動,便見另一扇石門緩緩開啟了。

如此走過九重石門之後,他二人終是到達了放置寶藏的山洞之中。

當那些寶藏出現在上官柔眼前時,她隻覺刺目的光彩照射而來,直閃得她睜不開雙眼。

東方澤霖眼眸微眯,在寶藏中尋找起來。

上官柔伸手撫過那一顆顆極大的東海夜明珠,感歎道:“天啊,這當真就是金麟皇朝留下來的奇珍異寶麼?這些東海夜明珠好大啊,世上竟然有這般光亮的夜明珠。”

東方澤霖沒有理會上官柔的感歎,隻一心尋找著聚魂器,由於有了前兩世的記憶,是以,他依稀能夠記得聚魂器的樣子。按照頭腦中的造型,東方澤霖尋了一陣子後,終是找到了那個聚魂器。

那聚魂器呈梭型,正中間有一塊正方形的缺口,那裏便是滴上鮮血的地方。

拿到聚魂器之後,東方澤霖便去到上官柔的麵前,上官柔轉頭看向東方澤霖,問道:“霖,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怎麼那麼難看?”

東方澤霖內心中有著不可抑製的笑容,他忽而唇角微彎,對上官柔說道:“柔兒,借一點你的血用一用,怎樣?不需要太多,隻要填滿這個方形即可。”

上官柔在聽見借血這兩個字眼時,麵上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可是內心裏卻將自己所見所聞進行了一係列的串聯。

進行串聯之後,上官柔笑著對東方澤霖說:“霖,將我的血放入這個方形小框中,能夠做什麼?”

東方澤霖泰然地回道:“這個東西有了女子的血,將出現巨大的能量,比如,穿越時空。”

上官柔聽聞,眼眸微瞪,卻是從未聽過這樣的字眼:“穿越時空?”

“是的,你沒有聽說過吧?這個神器沾上女子的血後,便可以達到如此的能量,靈魂就可以穿越千年,去到未來。”

“穿越千年?”上官柔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隨後說道:“霖,我方才在寶藏中找到了一個鑲滿紅寶石的小彎刀,我去將它拿來可好?”

東方澤霖不疑有他,遂點了點頭。

上官柔轉身去拿小彎刀,然,卻在轉身之後悄悄地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小顆藥丸放入了唇腔之中。

從一堆珠寶玉器之中,上官柔找出了那把小彎刀,刀的材質是銅,刀柄之上鑲了許許多多的紅寶石,看著異常的璀璨。

上官柔拿著那把小彎刀去到東方澤霖的跟前兒,將那小彎刀遞給東方澤霖:“霖,你取我的血吧。”

自從上官柔拿了小彎刀之後,東方澤霖的眼眸便一直鎖在那把小彎刀上,刀柄上的紅寶石通過燭火折射而出的光束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忽而微眯了眼眸,心底那股愧疚又再度升騰而起。

不過,也緊緊是須臾,他便恢複了神智,倘若他不狠心的要柔兒的血,那麼若兒將會為之付出生命,以及永遠也無法轉世的悲哀。

為了若兒,他的心必須冷凝。

東方澤霖接過上官柔手中的小彎刀,隨後握住上官柔的手腕,說了一句:“柔兒,忍著點痛,很快就好了。”

話音落下後,彎刀已然出鞘,鋒利的刀尖劃在了上官柔白皙而細膩的肌膚之上,瞬時間,盈亮的血液傾巢而出,滴落在了聚魂器之中。

待血液全然將方形填滿時,東方澤霖即刻為上官柔止了血。

這時,聚魂器的上方忽而發出了一抹強烈的光束,那光束穿過山洞直達蒼穹,最後在蒼穹之上經過反射最終刺向了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正是淩蕭若此刻所在之地。

東方澤霖頭部仰起,看著那抹強光穿透山洞時,他的眸中露出了一抹釋然。

然而,當他的這一份釋然還未完全消失時,卻聽上官柔在旁輕聲地問道:“霖,你終究還是愛上了慕容若水麼?”

東方澤霖聞言,眉頭一蹙,心中忽而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凝了眉,問道:“柔兒,你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上官柔眼眸睜得大大的,晶瑩的淚珠從眼眶中滑落了出來,她說道:“霖,你知道麼?在愛上你之前,我曾經喜歡過一個男子,他的名字叫雲景軒,你應該知道他是誰,我與他很小就認識了,從我見到他第一麵的時候,我便喜歡上了他,初見他時,他是個不受寵的皇子,許多宮人們都欺負他,他不太愛說話,但是我卻獨獨喜歡上了他那種幹淨似青竹的氣質,我愛上了他那種如流雲一般的味道,也愛上了他身上那抹孤寂的感覺,我曾經以為,我會嫁給他做妻子,愛他一世,卻不想,你先一步到臨南來求了親,我當時不想嫁給你,景軒為了幫我去求他的父皇,將我賜給他。可是,他的父皇卻將另一名女子指給了她,那名女子便是淩蕭若,也就是慕容若水。我初初到達胤東時,一直封閉著自己的心,是你用自己的愛將我的心捂熱,讓我慢慢的將景軒忘記了,從而愛上了你。但是,慕容若水卻再度奪走了你!我好不甘,好不願,真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然而,霖,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麼?是為了慕容若水麼?”

這一大段話聽得東方澤霖的心是一陣緊過一陣,他眼眸一瞪,瞬時伸掌拉住上官柔的手臂質問道:“你做了什麼?”

上官柔凝望著東方澤霖,眼淚還在簌簌地掉落:“霖,你知道麼?倘若在這個世界裏,連你都不愛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你什麼意思?”東方澤霖顯然有些聽不懂上官柔的話語了。

上官柔抬手,抹幹了臉頰之上的淚水,她說道:“霖,你手中拿的東西叫做聚魂器吧?而你這一次來天山的目的就是想為淩蕭若解除血咒吧?”

東方澤霖有些目瞪口呆,他問道:“你怎麼知道?”

她怎會知道?莫非,她已經恢複了前世的記憶?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上官柔仍舊流著淚,她的思緒仿佛回到了許多年以前:“霖,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前世今生之說麼?我原就在想,我為何會愛上景軒,原來我與他前世就有了一番羈絆,隻可惜,三世走下來,他卻沒有一世是愛上我的!他愛的人從來都是淩蕭若,從來都是!第一世時,他可以為了夜傾城去死,第二世的蕭然起初本來愛的人是我,可是後來也愛上了龍笑語,外麵冰洞中寒冰床上的那兩個人就是龍笑語與蕭然,他們的屍體整整在這個冰洞中存封了兩百多年,而第三世的雲景軒,再度愛上了淩蕭若,哈哈……他愛了也就算了,可是為何,為何你又愛上了她?”

東方澤霖越聽,心中的那塊石頭便沉得越深,緊闔的牙齒也咬到了一處。

而那上官柔還在繼續絮叨:“雲景軒被她搶走了,算我輸了,可是,她憑什麼再搶走你?憑什麼?對!將我的血滴在聚魂器上確實可以阻止她魂飛魄散,但是,倘若我的血中帶著毒的話,那麼,她淩蕭若最終還是難逃一死……”

上官柔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東方澤霖用手掌鉗製住了手臂:“你說什麼?你服食了毒藥?”

“是啊……我服了毒,剛剛滴落而下的血液中是帶著毒的……”上官柔說完又從懷中掏出一粒丹藥,她將那丹藥放入了唇中,接著說道:“現在,我吃下了解藥,霖,你想救淩蕭若,是嗎?我不會讓你達到目的的!”

“你!”東方澤霖聞言,心中有些怒不可遏了,他竟是直接上手扼住了上官柔的脖頸,威逼道:“快告訴我,要如何才能讓她安全?”

上官柔的臉因著東方澤霖大力的扼製,使得臉頰瞬時變得腫脹起來,她搖頭道:“我不知道……”

其實,她是知道方法的,隻要用一個人的血去換掉淩蕭若的血,淩蕭若就能活下去了,也不會魂飛魄散了,可是,她為什麼要告訴霖呢?她就是不想讓淩蕭若好過啊!

“柔兒,你為何變成了這番模樣?”東方澤霖扼住上官柔的手微微鬆動了一下。

“從她奪走我的愛的那一刻,我便不再是我了……”

上官柔的這句話還沒有說完,東方澤霖隻覺腳底竟是晃動起來,他眼眸一眯,驚道:“不好,山洞似乎快塌陷了。”

他鬆開手,一把提起上官柔厲聲道:“走,快點跟我出去。”

上官柔似乎也被東方澤霖的話給嚇到了,一聽之後立即點了頭。

然,東方澤霖的速度雖然快,但是,那山石崩裂的速度卻是更快,眨眼間,搖晃的程度也越來越快,山洞上方有無數滾石墜落下來。

東方澤霖與上官柔身在山洞內,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個山洞是坐落在一個冰崖之上的,因為他們進來時,冰柱旁的霧氣太大,讓他們根本就看不清地形,此時那個冰崖出現了斷層,一整個山洞隨著冰崖朝下砸落而去。

由於地麵的塌陷,導致上官柔的腳步崴了一下,東方澤霖見狀,直接將她橫抱起來,在沒有得到答案時,她還不能出任何的事。

然,當他二人跑出幾道石洞後,隻覺整個身子隨同石洞朝下坍塌而去。

“啊——”

上官柔在東方澤霖的懷中發出一道驚恐的尖叫聲。

滾滾巨石隨著冰塊墜落而下,帶著上官柔的尖叫聲漸漸消弭在了懸崖深處。

這時,淩蕭若與大胡子剛剛跨入燕北的地界,由於淩蕭若懷有身孕,是以,她們的腳程放慢了許多。

一路上,淩蕭若逼迫自己不要去想東方澤霖的事,可是,自己的思想又如何能管得住呢?到了後來,淩蕭若便用其他事情來麻痹自己,比如說她的親人,現代的她已經徹底死去了,以後,她便要一直在古代生活了,在這個古代,她除了愛人之外,更有許多親人,淩家的人,慕容家的人,都是她的親人,待她到得忘憂穀後便去詢問二師兄,看看淩丘壑究竟身在何方。

淩蕭若與大胡子走在官道之上,天空本是晴朗無雲,可是,忽然之間卻變了天色,霎那間,半邊天都黑了下來。

大胡子忙地護在淩蕭若的前麵,然,他機警的眼眸將四方全部觀察完了,卻惟獨沒有看向淩蕭若的頭頂上方,因為,此時,天空之上出現了一道強烈的白光,那白光直刺淩蕭若的頭頂,連掩護在後的小白大人都來不及阻止。

那道白光正是從聚魂器中發出的強光。

淩蕭若因著身體中忽然注入了一大股力量,而導致血氣上湧,頭腦一昏,朝旁倒了過去。

大胡子一驚,慌忙中將那快要倒地的女子抱入了懷中。

小白大人見狀也忙地跳進了淩蕭若的手臂之上,毛毛掌一伸,打開了淩蕭若的眼瞼看了看,隨後丟給大胡子一個凝重的眼神。

大胡子眉頭一皺,問道:“她怎麼了?”

因為事出緊急,而小白大人又看不太懂手語,是以,大胡子開口說了話,小白大人見狀,烏溜溜的眼眸瞪大了兩倍,直直地盯著大胡子看。

大胡子心裏慌張得很,哪裏還有時間再去跟小白解釋那麼多,若兒是因著強光所傷,忽然暈厥的,現如今,應該及時找一家醫館看病才是。

“走,先去附近的醫館看看。”大胡子說完便抱著淩蕭若飛馳起來,小白眼眸一瞪,隨之跟了過去。

到得一個鎮上後,大胡子便找了一個大夫,大夫為淩蕭若把完脈後,臉色有些凝重,他說:“尊夫人這是中了毒。”

大胡子沒管大夫的稱呼,隻急道:“她怎會忽然之間就中了毒呢?先生可否配置出解藥?”

大夫搖搖頭,回道:“這種毒,看似很普通,實際上卻是十分難解的,我讀過那麼多的醫術,卻沒有見過這樣一種毒。”

大胡子聽了這話,心裏急了,他抱著拳,在屋裏打起轉兒來,而小白也跟在他的身後不停地打轉兒。

隔了一會兒,大胡子忽然間亮了眸子,他怎麼沒有想到呢,他應該回蒼山去找師父才是,師父武功深不可測,醫術卻也精湛,想必師父他一定可以救得若兒的。

想到這個方法後,大胡子直接從床榻上橫抱起仍舊昏睡的淩蕭若,買了一匹駿馬,直接朝金麟蒼山而去。

經過兩天兩夜的策馬奔馳之後,大胡子終是在第三日的晌午到得了蒼山的地界。

然而,當他抱著淩蕭若準備跨入蒼山山門時,卻在山門處見到了一個他永遠也不想見到的人——他的母親,尹夫人。

尹夫人自從兒子失蹤後便時不時地來蒼山散心,因為她會覺得孤獨,除了找自己的師兄說說話,她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寄托自己的孤獨。

今日,她帶著左右隨行的護衛再度來到了蒼山,卻不想,在山門處竟是見到了淩蕭若。

大胡子如今的扮相,尹夫人自然是認不出來的,因為,她永遠也想不到,自己那個風華正茂的兒子,會將自己糟蹋成這番模樣。

所以,當她的視線在大胡子身上掃了一下後,終是落在了他懷中的女子身上,當她看清楚大胡子懷中女子的模樣時,她柳眉一蹙,愣道:“慕容若水?”

大胡子將若兒抱緊了一番,隨後厭惡地變換聲音後,問道:“你要做什麼?”

尹夫人唇角一扯,說道:“你是誰?為何抱著她?她是哀家下屬的女兒,哀家正四處尋她呢。留下她,哀家還要看看那情蠱的厲害呢!”

這句話對大胡子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直立的雙腿似乎也因著這句話而劇烈顫動起來,他吱唔道:“你說什麼?你是說……雲景軒身上的情蠱是你落下的麼?”

尹夫人眉毛一挑,回道:“是又怎樣?怎麼?你還想替那小子來向我討債麼?”

大胡子冷眼看著自己的娘親,他怎會有這麼一個娘親呢?原來景軒身上的情蠱是她種下的,原來,導致景軒與若兒之間情路的坎坷之人竟然是自己的母親?

事情的真相怎麼會是這樣的呢?這讓他情何以堪?

大胡子深深地吸了幾口氣,他不想與尹夫人多話,隻嗬斥道:“她現在中了毒,你閃開!”

說罷,抱著淩蕭若準備從旁閃入山門之內,然而,尹夫人是何等機警之人,當大胡子跨出第一步時,她便起步攔住了他的去路。

大胡子眉頭一皺,喚道:“小白!”

小白大人隱藏在他們的身後,聽得大胡子的命令後,一個團身前空翻,扇昏了尹夫人的侍衛後,便直接翻到了尹夫人的跟前兒擋住了她的魔掌。

尹夫人雖然武功高強,但是麵對神獸的襲擊,她卻是有些躲閃不及的,是以,當小白的那個團身前空翻加空中轉體一千四百八十度的高難度飛行動作在她麵前上演時,她的眼睛早已昏花不堪了。

而大胡子也趁著這個空檔直接抱著淩蕭若閃身入了山門,直奔師父的竹屋而去。

小白在空中不停地進行著高難度轉體動作,直到尹夫人的眼眸已經辨別不出方向時,它竟是將它自個兒那個肥碩的臀部直接貼在了尹夫人的臉上,隨後,雙手朝旁做展翅高飛狀,氣沉丹田,將身體內所有的氣體運行一周天之後,從尾巴處的那個洞口放了出去。

“卟——”

一陣長而響亮的屁聲響徹了蒼山山巔。

當尹夫人的鼻端被一種怪異而奇臭無比的氣體包裹時,她終於出離憤怒了,一整張臉變成了茄子一般的顏色,雙手緊握成拳,大喊了一聲:“騰蛇!”

在她張口大喊時,小白大人的肥臀已經離開了她的臉頰,但是,不可避免的災難是,在尹夫人張口呼喚騰蛇時,小白經由體內排出的五穀輪回之氣體終是跑進了尹夫人的口腔之中,從而經過食道進入了她的胃中。

“嘔——”尹夫人在感受到那渾濁的氣體進入腹部後,難掩厭惡地俯身嘔吐起來。

“咻——”

空中忽而出現了一種怪異的聲音,小白大人本來在離開尹夫人後立在了一顆杉樹之上觀看自己的傑作。然,當它在聽到這一種聲音時,小白大人的臉上終是出現了凝重的色彩。

乖乖,原來在這個九州大陸,除了它小白大人以外,居然還有神獸?莫非,是它?兩百年前那一場戰爭之後,莫非它還存活著?

當小白大人還未腹誹完時,卻見空中竟是飛來了一個龐然大物,那東西的身子蜿蜒在空中,腰身比那碗口還有大上數倍,兩隻翅膀在身後撲騰著扇打開來。

小白在見到朝它飛來的騰蛇時,眼眸一瞪,從心底冒出了一個聲音:小青!

“騰蛇,將那隻貂給哀家抓下來,哀家要扒了它的皮,抽了她的筋!”

尹夫人手指杉樹上的那團白毛,對著騰蛇惡狠狠地命令起來。

騰蛇本是一直撲扇的翅膀在聽到這個命令時,頭部一撅,看向了尹夫人,隨後又看向了小白大人,仿佛在思考著一些深層次的問題。

“騰蛇,你連哀家的命令都不聽了麼?”

騰蛇聞言,仍舊在猶豫,其實這個時候,騰蛇大人的心中也是在權衡利弊的,按道理說,尹夫人是它的主人,她的話,它自然要聽,可是,立在杉樹上那個小不點兒,可是它的大哥啊,它敢去抓大哥麼?

其實,它抓是敢抓,隻不過,那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因為大哥會扒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

於是乎,就在騰蛇猶豫的這半晌間,小白大人又一個團身前空翻,直接毛毛掌朝尹夫人扇了一下,然後尹夫人就這般地華麗麗地暈倒過去了。

小白大人拍了拍毛毛掌,隨後神氣地立在山門之下,騰蛇一個驚喜直接朝小白撲了過去。

由於騰蛇的體型太過龐大,又特別的笨重,於是乎,小白大人在被它撲倒時,差點壓斷了七筋八脈。

蒼山的山門之下,上演了一出兄弟相認的狗血橋段,隻不過,上演狗血橋段的主人翁是兩隻神獸而已。

這一段兄弟相認劇情很好的上演了,因為其實,畜生也是有感情的。

這廂,大胡子抱著淩蕭若直接奔去了南華真人的竹屋,當他剛想跪在竹屋前請求師父救人時,卻見南華真人已然立在了庭院之中。

許久未見,南華真人依舊穿著一襲藍色的道袍,白色的拂塵握於手中,一幅仙風道骨的景象。

大胡子在見到南華真人立在院中時,露在外的那隻眸中倏地一熱,淡淡水簾蒙上了眼眸,他哽咽地喚道:“師父……”

南華真人再度見到子淵時,早已看淡紅塵的他卻也喉間哽咽,他輕聲道:“子淵,你何苦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這副模樣,別說他的娘親了,就算是他看見了,也會覺得疼痛難耐。

子淵抱著淩蕭若跪在了南華真人的跟前兒,說道:“師父,請你救救子青吧。”

南華真人看著子淵懷中的女子,她的唇瓣已經有些蒼白了,他搖搖頭道:“終究是天命難違,真是孽緣,孽緣啊……”

“師父,我求求你,救救她吧,她中了毒……”

南華真人看著跪在地上的子淵,他沒有回答他的話,轉而說道:“子淵,我告訴你,這丫頭是中了前世的血咒,本來找到聚魂器後,可以解除她身上的血咒,無奈,上官柔那丫頭卻忽然記起了前世的事,這一切都是命啊!”

從她將若兒那一半的靈魂喚回九州大陸後,一切的定數都不在他能夠控製的範疇之內了。

“血咒?那是什麼東西?”

當大胡子在說這句話時,窩在子淵懷中的淩蕭若似乎有了一些意識,隱約中,她聽到了血咒,也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是屬於子淵的。

南華真人不答反問道:“子淵,現在救這丫頭的方法,隻有兩種,其一,將她血中的毒素全部轉移到她腹中的胎兒身上,然後落胎,她就可以存活下去,其二,找一個身體健全的人將他的血與她對調,如此,她也可存活下去了。”

大胡子聽聞,眼眸眨了眨,第一種方法怎麼可以選擇呢?要知道,若兒可是很愛肚子裏的孩子的呀,如若讓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沒了,她該有多傷心呢?況且,這可是景軒留下的唯一血脈,他又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孩子落胎呢?

景軒身上的情蠱是自己的母親落下的,他不能將母親怎樣,因為那是生養他的母親,而今,也該是他還債的時候了。

“師父,用我的血換去她的血吧!”大胡子眼眸低垂,真誠的說出了這句話。

南華真人聞言,身軀震了震,他問道:“子淵,你可知,倘若你與她換了血,那麼死去的人就會是你啊……”

大胡子懷中的淩蕭若清晰地聽到了這句話,她心中一驚,原來,大胡子是子淵,她怎麼傻到連子淵都認不出來了呢?而今,子淵為了救她,要犧牲自己的生命。

這怎麼可以?絕對不可以?她要阻止!要阻止!

她不能害了子淵啊!

淩蕭若掙紮著想要睜開眼睛,想要說話,無奈,她既不能睜開眼,又說不出一句話來。心中急迫之下,她竟是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大胡子在聽見師父的話後,垂眸看了眼懷中的女子,長滿剝繭的大掌緩緩抬起,敷上了淩蕭若嬌美的容顏,本來,若兒不愛他,他的娘親又害了他最好的兄弟,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對他來說已經沒有特別大的意義了。倘若,用他的性命可以換得若兒與孩子的平安,他認為,這是值得的,至少他這一生,也算是為她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了。況且,她用他的血一直生活下去,就算是死,他也是覺得幸福的了。

“師父,您知道麼?我深深地愛著她,能用我的血換回她的生命,這對我來說,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因為這樣,她就能永遠記得我了,而我,也在她的心間留存了那麼一個位置。我,何樂而不為呢?”

他的確可以一直生活在她的身旁,關懷著她,愛惜著她,保護著她,可是同時,他的心也會很痛的,因為,她的心裏沒有自己,連一點空隙都不會留給他,所以,他其實是有私心的,倘若他用自己的生命救了她,那麼,她的回憶裏從此也就會有一個他了。

南華真人聞言,眼眸一垂,一滴晶瑩的淚珠滑出他的眼眶,滴落在了泥土之中,子淵啊,他怎麼跟自己一樣的傻呢?他因為愛情而看破了紅塵,子淵呢?卻為了愛情,不惜獻出自己的生命。

其實,早在他說出那個選項時,他就知道子淵會選第二種,他應該為子淵感到驕傲才是嗬,可是,那畢竟是一個鮮活的生命,這又讓他情何以堪?

“子淵,你不要你的娘親了麼?”

子淵聞言,看向了南華真人,他說道:“師父,有你照顧我的娘親,我就安心了,也不會有什麼遺憾了,我想用我的血洗去娘親這一生的罪孽,隻希望她的後半生能夠改頭換麵,不要再活於算計之中了,希望師父能將這些話轉告給我的娘親。”

南華真人沉沉地閉上了眼眸,兩行清淚滑過剛毅的臉龐,為什麼到了最後,得來的卻是如此的結局呢?為什麼?

淩蕭若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十分暗沉了,她是在屬於自己的那個院落裏醒來的。

再次回到自己在蒼山派時所住的小屋,淩蕭若隻覺感慨萬千,猶記得剛剛穿越到九州大陸時,她與師兄們發生的一切,那些事情仿佛就在昨日,卻不想,時間一晃,竟是已過了那麼多年。

想到了蒼山派的師兄,淩蕭若的腦中滑過師兄們的臉龐,想起子然時,淩蕭若的心隱隱的揪痛著,然而,當她想起子淵的臉龐時,昏厥時隱約間聽到的那句話語讓她陡然一下翻身下了床。

“子淵,子淵,你在哪裏?”

恍惚中,她聽到了師父與子淵的對話,子淵貌似想要用性命來救她,這一切都是真的麼?是真的麼?

她不要子淵出事,一點也不想要!

淩蕭若焦急地下了床,穿上鞋子便朝門外飛奔而去,她直奔子淵所住的院落,推門跑了進去,院落中漆黑一片,她眼眸一瞪,跑過去推開了房門朝內呼喚道:“子淵,你在哪裏?答應我一聲,好麼?”

急切地呼喚聲後,回應她的是森然的寂靜。

淩蕭若的心一下子慌了,她倏地轉身朝外跑去,又去了幾位師兄的院落,發現並沒有他們的身影,當她頹然的從子墨的院落中出來時,卻發現南華真人立在了一攏月色之中。

此時的他沒有拿拂塵,他見到慌亂中的子青時,臉色鎮定如常,隻聽他道:“蒼山比試就快到了,你的師兄前些日子都下了山,過兩天便會回山了。”

淩蕭若並不理會這句話,她直接奔至他的跟前兒跪了下去,她垂首道:“師父,你告訴我,子淵在哪裏?我要見他……”

南華真人壓製住眸中的淚水與澎湃的心潮,他緩緩回道:“子淵他下山了,為師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淩蕭若一聽,淚水倏然滾落,她哽咽道:“師父,早些時候,你與子淵的對話,我聽見了一些,你告訴我,子淵他有沒有為我換血?有沒有?”

其實,當她醒來時,當她了解到自己的身體時,她就知道,此刻流淌在她體內的血是一種澎湃的熱血,是一種帶著深深愛意的血液,那些血,不是屬於她的!

“子青,人都是要往前看的,你現在懷了身孕,要注意養胎才是。”南華真人說完這話後,轉身準備回到自己的竹屋。

然而,淩蕭若卻一把抱住了他的腿部,她哭泣道:“師父,您就行行好,告訴我子淵在哪裏,好不好?倘若你不告訴我,我怕我活不過今晚……”

南華真人向前邁步的腳停滯了下來,他轉回頭,低聲說道:“他……可能去了瀾滄江……”

他為子淵與子青換好血後,子淵便拖著帶毒的身子離開了蒼山,他對自己說道,他初識子青時,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他是在臨邑城去往瀾滄江的官道之上遇見她的,那一年,他的馬車疾馳在官道之上,忽然之間,一名長相平庸的女子似一隻翩飛的蝴蝶一般,衣衫破爛的出現在了他的馬車之前。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

他從來不知道,這樣一名女子,會從此走入他冰冷的內心,成為他愛的源泉。

可是,這個他愛的女子,愛上的人卻不是他。

淩蕭若在聽了南華真人的話後,轉眼間便起身離開了石徑小道,走出數步後,她深深地說道:“師父,謝謝你……”

說罷,快步起身離開了蒼山朝瀾滄江奔馳而去。

南華真人緩緩轉過身,望著那抹漸漸消失的素色身影,淚水再度浸濕了眼眶。

淩蕭若到達瀾滄江時,是在一個明媚的午後,炙熱的太陽烘烤著大地,立在江岸邊,感受到江風徐徐而來,不禁給人一種涼爽的感覺。

一路行來,淩蕭若都沒有見到子淵的身影,她從來沒有想到,大胡子原來就是子淵,記得在斐濟初見他時,她還在感慨說這個人為了什麼會任人毆打而不還手,原來,那時的他心就已經死了。

想起他默默地守候在自己的身邊,淩蕭若的整顆心都跟著痛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來到古代之後,她會與這幾名男子發生如此揪痛人心魂的故事,而所有人中,她似乎對子淵最為苛刻。

“子淵,你千萬不要有事,不然你讓我怎麼活?”

她不想欠他的嗬,因為她已經欠他太多了。

淩蕭若走在江岸邊,眸光四處尋望,陽光灑在江麵上,泛起金色的光芒,浪沙淘盡,白浪層層疊疊翻卷而來,一眼望去,江麵之上還有一些畫舫在爭相競逐。

想起那年的端午龍舟會,她第一次見到子淵時,他臉上的微笑隻讓她如沐春風,如少女般懵懂的情懷也在那一刻燦爛綻放,隻是,他卻聯合著雲景軒將她當猴子玩耍,才讓她對他有了一分芥蒂。

淩蕭若一直沿著江岸邊向前行走,一直走到傍晚十分,方才在岸堤上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著一身皓白的衣衫,他立在垂柳旁邊,手中拿著一杆玉笛,玉質瑩潤透亮,如墨般的黑發高高束起,上麵隻戴著一根白玉簪。

淩蕭若的心陡然一跳,如此這樣的妝扮,不正是那年她初見他時那般麼?

子淵迎風而立,江風鼓起了他白色的衣袍,在身後獵獵翻滾。

風的聲音很大,再加上他渾身的血液都已布滿毒素,是以,他沒能聽見正有腳步聲向他靠近。

淩蕭若在看見子淵的那一霎那,喉間哽咽了,似堵了鉛塊一般,眼淚就那般不爭氣地滾落了出來,隔了半晌,淩蕭若才將氣息調勻,她立在子淵的身後,喚了一聲:“子淵……”

子淵在聽見這個聲音時,以為是自己在做夢,他自嘲的扯動了一下唇角後並未轉頭,他是因為太思念她了,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幻覺麼?

淩蕭若見子淵並未回頭,又加大聲音喚了一聲:“子淵……”

子淵高大的身軀隨之一僵,他緩緩地轉過身來,眼眸就這般地定在了原處。

隻見自己身後一步之遙處,一名素衫女子卓然而立,她的墨發隻梳了一個單髻在一側,上麵隻簡單的裝飾了一下,悠然而淡雅。

這是若兒麼?他沒有做夢麼?

可是,她怎麼會來這裏呢?

“若兒?”

淩蕭若定定地望著子淵,此刻,他的臉上已經沒有再戴眼罩,她清晰地看見,曾經那張俊美無雙的臉龐已經不再完美,他的左眼處有一條短而粗的傷疤,將他的左眼整個覆蓋起來。

心,跟著疼痛起來,淩蕭若激動之下竟是跨步而上撲進了他的懷中,在他懷中哭泣道:“子淵,你告訴我,告訴我,你沒有事,你不會有事的……你告訴我!”

一想到子淵會因她而死,她的心就好慌,好亂,好痛……

子淵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懷中的人兒,是那個他一直愛戀的女子麼?

她不是一直討厭自己憎恨自己麼?又怎會撲進他的懷中?

淩蕭若的眼淚簌簌而落,浸濕了子淵白色的衣衫,當那滾燙的溫度灼熱子淵的肌膚時,他方才從怔愣中驚醒過來。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個叫做淩蕭若的女子,那個他一直愛慕的女子,此刻,正在他的懷中落淚。

她的淚,是為自己而流麼?

能用自己的生命換得她一次的回眸與疼惜,如此,他是不是也就無怨無悔了?

淩蕭若見他不說話,雙手一抬,緊緊圈住了他的身軀,仿佛隻有感受到麵前之人身軀的滾燙時,她的心才不會那般的沒有著落。

“子淵,你怎麼不說話?你快告訴我啊?告訴我你沒有事,告訴我……你不會死!”

子淵一手回摟住了淩蕭若,一手緩緩抬起,撫上了淩蕭若墨色的發絲,她的發絲光滑而柔順,如上好的綢緞一般,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將她摟在懷中。他的心,當真是雀躍不已。

“若兒,你討厭我跟在你的身邊麼?”子淵開口,輕輕地在她頭頂上方低聲問道。

淩蕭若搖晃著頭,否認道:“我不討厭,一點也不討厭,我喜歡你像那鬆膠一樣一直不停地粘著我……”

其實,當他以大胡子的身份出現在她麵前時,她當真不討厭他的,她對他有了一種憐憫,他說他要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她也沒有拒絕,因為她並不排斥他,甚至覺得有大胡子在身邊,她會覺得好安穩。因為大胡子不會傷害她。

子淵眼眸低垂,僅剩的那一隻眼眸中慢慢地雲集起了霧靄,眼眶之中有了潮濕的熱意,有她這句話,他做什麼都值了。

“那好,那我就一直粘在你的身邊,永遠也不離開……”

是的,他的血流淌在她的身體裏,她想甩也甩不掉了嗬,如此,不也是一種永遠麼?

一席話語之後,淩蕭若緩緩從他懷中抬起頭來,她看著他,雖然他的樣貌再也不完美,但是在她的眼裏,他一直如初見那般美好,還是那個在明媚陽光下朝他溫潤而笑的如玉男子。

“子淵,你答應我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子淵搖搖頭道:“我不反悔……”

淩蕭若看著子淵搖頭的樣子,不知怎地,心中又湧起了一股悲傷之情,她又將頭埋在他的懷中,竟是抑製不住地大聲哭泣起來:“子淵,為什麼我會覺得那麼害怕,害怕你在一瞬間就離我而去?”

“不會的……”子淵的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便覺喉間忽而升起了一股血腥之意。

他垂眸看著懷中的女子,用內息將那血腥之味壓了回去。

然而,這一壓,卻讓身體內翻湧的血液更加肆意而猖狂的反擊起來。

他想,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蒼天啊,為了什麼不讓他獨自一人消失呢?為了什麼要讓若兒看到他死去的模樣?

老天,你……何其殘忍?

“唔……”因為體內已經虛無,子淵再也抑製不住地偏了頭朝外悶出血漬來。

當風中傳來血腥之味時,淩蕭若不禁瞪大了眼眸,她瞬時從子淵懷中撤離而去抬眸望他:“子淵……你怎樣了?你怎麼吐血了?”

淩蕭若本能地想要握住他的手為他探脈,然而,卻被他手一滑躲開而去,他說:“若兒,我還想在這裏多停留一會兒,日頭太大,你先離開吧。”

看著他的模樣,淩蕭若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下去了,她忽而歇斯底裏地朝他吼道:“子淵,你是傻子麼?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我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了麼?你以為你這樣做,我會很感激你麼?我不會的,我隻會認為你很傻,很傻……”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子淵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便再度朝外噴出了血漬,高大的身軀似被抽幹一般頹然地朝堤岸上傾倒而去。

淩蕭若早已淚流滿麵,見他忽然倒地,驚得旋即伸手扶住了他的身軀,卻不料,腳下一個趔趄,兩人竟是一起摔倒在了堤岸之上。

子淵見淩蕭若沒有站穩,恐是擔憂她肚子裏的孩子會受到傷害,他身子一斜,墊在了下麵,淩蕭若整個人便倒在了他的身上。

淩蕭若壓在子淵身上後,子淵又吐了一口血,淩蕭若忙地翻身坐起,扶住子淵的臂膀,讓他伏靠在她的肩頭之上。

“子淵,你感覺怎樣了?我給你把把脈,我的醫術很厲害的,你要相信我,這個世界上沒有我淩蕭若治不好的病。”說話之間又想去把子淵的脈搏,可是又被子淵躲開了。

“若兒,你真的不要有任何的負擔,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在為我母親贖罪,請你,原諒她吧……”

“你母親的事不是已經過去了麼?”淩蕭若有些摸不著頭腦,尹夫人雖然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但是這些事終究還是過去了。

子淵搖著頭,唇角邊掛著一絲血漬,他無力地說道:“若兒,你知道東方澤霖為何不告而別麼?”

淩蕭若抬手抹幹了子淵唇邊的血漬,有些憤恨道:“你提他做什麼?”

“東方澤霖的體內有兩種蠱毒,其中一種情蠱便是我的母親種下的,是我的母親害得你們這一世無法相守……”

“你說什麼?你說東方澤霖中了情蠱?”原不知,他竟是中了蠱毒,還中了兩種蠱毒,那麼,蠱毒的後果是怎樣呢?

“若兒,你原諒東方澤霖吧,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淩蕭若垂著眼眸,沒有說話。

“若兒,好好養大孩子,等著他,我相信,他會來找你的……”

他一直堅信,東方澤霖不會死,他一定會來找若兒的。

淩蕭若聽著子淵氣若遊絲的話語,她眉頭一蹙,說道:“子淵,我們先不說他了,你讓我為你治病,怎樣?”

子淵搖頭道:“若兒,你莫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你是救不好的了……”

淩蕭若一聽,直接否認道:“不,這不可能,這個世上沒有我解不了的毒!”

她一個蠻力之下抬手把上了子淵的脈搏,隻那一探之下,淩蕭若覺得自己的整個意誌力都隨之摧毀了。

原來,在這個世上也有她醫治不了的毒,原來,在她的字典裏,也有幾個字,叫做無能為力。

淩蕭若瘋狂地搖首,她將頭埋在子淵的懷中拒絕道:“不,這不可能,子淵,你不能死,你怎麼可以死?你不是說要一直粘在我的身邊嗎?男子漢大丈夫,你怎麼可以言而無信?嗯?”

子淵掙紮著抬起手臂,再度撫上了淩蕭若的墨發:“若兒,倘若有來世,我希望第一個遇見你的人,是我……也希望,自己不會以一種欺騙的方式出現在你的麵前……如此,你該是會愛上我的吧?”

“子淵,隻要你好好活著,不用來世,這一世我都可以給你,真的!”

子淵眼眸亮了一下,他問道:“真的麼?”

倘若他好好活著,這一世都給他?

真好,隻可惜,他無福消受了。

淩蕭若頭如搗蒜,猛地點頭道:“真的,隻要你活著,我就嫁給你……子淵,我求你了,你別死……”

“若兒,我死後,把我放在瀾滄江上,隨波逐流吧……如此,也好滌淨我的靈魂……”這裏,是他第一次與她結緣的地方,他想永遠待在這裏,他想讓自己永遠處於初見她時那般。

“不,子淵,不要提死字,我不允許,不允許,你知道麼?你聽見沒有?”淩蕭若淒厲的喊聲響在岸邊,似乎都能穿透蒼穹到達彼岸一樣。

“若兒,你的體內流淌著我的血,所以……你要好好活著,將我那一份也一並活好……如此,我死也瞑目了……”

“不,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子淵微微的笑了,他的笑雖然蒼白,他的笑雖然不再俊美,但是,卻似烙印般永久地刻在了淩蕭若的心上。

他說道:“若兒,我愛你,此生無悔……”

說完這句話後,子淵撫上淩蕭若墨發的手在這一霎那間垂落了下去,僅剩的那隻明媚的眼眸也就此闔上了。

“不——”

感覺到懷中之人的無力時,淩蕭若悲愴地大喊出聲。

“煜兒,煜兒,你怎麼了?”

當淩蕭若還來不及太過悲慟時,卻被另一道哀戚的聲音打斷了思路,她那雙早已哭得紅腫的眼眸無神地轉向了自己的身後,卻見一名身穿華衣的女子朝她撲了過來。

尹夫人的樣子已近瘋癲,她劈手從淩蕭若的手中奪過子淵,摟著他大聲喊著:“煜兒,你醒過來,我的兒啊,你醒過來啊……”

“煜兒……”

淩蕭若呆愣地坐在堤岸上,看著麵前瘋狂的女子,眼神木訥而空洞,倘若尹夫人知道今日的結局,她還未如此的執著麼?

“哈哈哈……”

當淩蕭若還未感歎完時,卻見尹夫人一把推開了子淵,獨自一人站立起,開始手舞足蹈:“哈哈哈……我有兒子了,你們看,我生了一個兒子,他的名字叫龍承煜,煜兒……”

聽見這段話後,淩蕭若有些目瞪口呆,尹夫人這狀態,莫不是……瘋了?

“尹夫人。”淩蕭若開口喚了她一聲。

而尹夫人根本就沒有聽見她的呼喚,隻是起身朝淩蕭若跳來,拉著她的衣袖說道:“你知道麼?我生了個大胖小子,我叫他煜兒,你來看看……”

說完,獻寶似的將手臂橫起來,仿似懷中抱了一個孩子一般。

“你……”淩蕭若眼眸眨了眨,仍舊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不知她到底是真瘋了還是在裝瘋。

然,不等她得出結論,卻見尹夫人一臉地驚慌失措:“天啦,我的孩子呢?他剛剛還在我的懷中呢,忽然跑到哪裏去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尹夫人驚叫著轉身瘋瘋癲癲地尋找她所謂的孩子去了。

看著尹夫人漸漸遠走的身影,淩蕭若的心中似五味雜陳般,難受得緊。

她緩緩蹲下身子,再度將子淵抱在懷中,這時的他,身軀已經漸漸冰涼了。

“子淵,我不會再憎恨你的母親了,因為她也是一個可憐人。”

子淵靜靜地沉睡在淩蕭若的懷中,麵容十分的恬靜。

淩蕭若看著懷中的男子,眼眸已經哭得疼痛,內心早已柔腸寸斷了。

其實,在淩蕭若的心中還是有一分希冀的,她希望子淵隻是暫時的休克,而不是徹底的死去。

是以,她一直抱著子淵的屍首,在瀾滄江邊一直坐了七天七夜。

可是,七天七夜過後,懷中冰冷的男子卻沒有一點轉圜的跡象。

淩蕭若終於絕望了:“子淵,去到奈何橋邊時,記得多問孟婆要一碗湯,把你的娘親,我,景軒,師父,所有師兄師姐們,都忘了吧,好好過新的生活……”

第七日時,當天邊的晨曦漸漸布滿整個江麵時,淩蕭若便起身去尋了一些樹枝,隨後用一些藤蔓將那些樹枝編織起來,做成了一個竹筏,竹筏做好後,淩蕭若又在附近找了一些花花草草,她將那些花草編織在了竹筏之上,最後,將子淵平放在了竹筏之上推入了茫茫江水之中。

江水一浪隨著一浪拍打而去,竹筏慢慢遠去,最終消失在了江的盡頭。

淩蕭若對著竹筏揮了揮手,說道:“子淵,一路珍重……”

眼眸低垂,落下了深沉的淚水,然,卻在淚水滴落的那一刻,淩蕭若終是抵不住連日來的困乏,生生地暈倒在了堤岸之邊。

淩蕭若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馬車之中,搖搖晃晃的感覺直讓她的胃部難受得緊,幾欲嘔吐。

她緩緩睜開眼睛,入眼的是一張近乎妖媚的畫麵。

隻見離她不遠處的一方臥榻之上,一名男子正斜躺其上,一頭墨發直披而下散落肩頭,最要命的是,他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了內裏精壯而結實的蜜色肌膚。

淩蕭若素來不是花癡,但是,一覺醒來發現這樣的場景也著實讓她有些驚愕。

她吞了吞口水方才認出麵前的那個妖男原來竟是東方澤霄。

不待她開口詢問他為何如此這般模樣出現在自己眼前,卻聽那妖媚的男子竟是用他低沉好聽的嗓音問道:“醒了?”

淩蕭若眨了眨眼睛,隨後翻身坐起,麵無表情地對東方澤霄說道:“這位先生,你可以把衣服弄得齊整一些麼?”

東方澤霄懶散地垂眸看了一下身前,隨後抬了眸,說道:“這裏好像是我的馬車。”

言下之意就是,他想咋穿就咋穿,不穿都沒人管得著他。

淩蕭若猛地點了一下頭,說道:“那好,謝謝你的款待,我走了。”

說罷,轉身準備掀簾飛身而下,然而,更快地,東方澤霄倏地一下躥起,一把扣住了淩蕭若的腰身,將她穩穩地禁錮在了懷中。

由於馬車之內的空間本就狹窄,是以,他二人是雙雙跌落在了矮榻之上,淩蕭若更以極其曖昧的姿勢跌坐在了東方澤霄的大腿之上,而她的手還在混亂中伸進了東方澤霄的衣襟之內,此刻正貼著他精壯而光滑的肌膚之上呢。

淩蕭若愣了兩秒鍾,隨後收回手顰眉問道:“東方澤霄,你要做什麼?”

東方澤霄笑了笑,回道:“不做什麼,隻是想跟你一起聊聊天,談談人生而已。”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此次去蒼山比試,竟然會遇見暈厥在瀾滄江畔的淩蕭若,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老天對他也實在有些不薄。

“你放開我,誰願意跟你一起聊天談人生了?”像他這樣隻會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會有什麼崇高的人生理想?

東方澤霄男性的氣息呼在淩蕭若的頸間,他低聲回道:“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放手呢?”

跟麵前這個女人較勁時,他必須處處小心,因為他已經栽在她手上兩次了,斷然不會再讓她有機會得逞。

淩蕭若聞言,微微一笑道:“那就不放唄。”

東方澤霄在見到她麵上的笑容時,眼眸一眯,全身上下都處於一種警備狀態,然,出乎意料的,淩蕭若竟然沒有任何的動作。

“你是不是在想,我會用什麼方法對付你?”

東方澤霄眼眸之中仍舊帶著機警之意,他暗啞著聲音揚唇反問道:“你說呢?”

“我現在可是孕婦,所以,毒藥我是不會再用的了,免得對我肚子裏的寶寶不好。”

“你說什麼?你懷孕了?”

這個消息對東方澤霄來說顯然是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也正是因著這句話,東方澤霄終是放鬆了一點點戒備,也正是因著這一瞬間的疏忽,淩蕭若忽而上手就在他身上落了毒,旋即起身掀簾飛出了馬車,餘音飄進了馬車車廂之內:“我是懷孕了,但是,我仍舊可以用一些對孕婦無害隻對男人有用的毒藥啊。”

東方澤霄見自己又上當了,眉頭一皺即刻掀簾飛出了馬車,他朝著身旁大聲喝道:“藍風,即刻將那個女人給本王抓回來!”

“是。”藍風的聲音隱藏在了樹林之中。

東方澤霄渾身癱軟了下來,隻握緊了拳頭重重地垂在了木頭之上。

淩蕭若自跑出馬車之後便一路提氣飛奔而去,世人都說事不過三,東方澤霄上過三次當之後便是任她如何狡猾如狐可能也不會再上當了,所以,她一定不能讓他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