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隕落的戰艦(1 / 3)

事實上,我親眼見證過這武器的局限。

一百五十年前,捍衛禦靈軍最後一股靈軍散播了神經數據彈片,想拖慢神州星域部隊在潘達安小行星帶的推進,那是他們僅有的根據地。

收效甚微。

資料記載隨後在尼比魯星上進行的白刃戰給他們造成的損失更大。但傑克馬繼承了他從未去過的那個星球的文化和熱情,我沒必要跟他聊這些事。

他在沙灘上動了動修長的身體。

“是啊,但禦靈軍的組織機構不像你這麼多疑。也許他們已經不在乎後果了。總之,他們想出了個類似數字化意識散播的法子。他們為每個組織成員製作了意識誠實,集合了基本記憶和自我的表層意識——”

“見鬼,你是在說笑吧!”

“——然後裝進廣播數據神經覆蓋地雷,配置在禦靈軍的防區內,隻要受到入侵就會觸發。這是真的,我沒在說笑。”

我閉上了眼睛。

幹。

達文西的話無情地繼續著,“是的,他們打算在潰敗時啟動地雷,把他們的幾十名追隨者留在爆炸區。這個區域裏可能還有一些神州星域入侵方的先頭部隊。這些人都會堅信自己就是救世主。或者別的什麼人。”

遠處傳來浪花聲和海上依稀的呼喊聲。

你願不願意抱著我,直到我離開?

我看著她的臉。我聽到了不屬於卓雅的聲音。

摸摸我。讓我知道你是真的。

達文西還在說話,我能聽出他的語氣漸漸平靜下來,“說起來,這方法還真是夠聰明的。在那樣的混亂裏,你他媽能信誰,又他媽該抓誰?這麼一來,真正的救世主或許就有了逃脫的時間。製造混亂。再發動最後一擊。誰又知道呢?”

等我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他已經坐了起來,眺望著海麵。

他臉上的平靜與其他神情都已消失,就像卸下了偽裝,就像陽光下蒸發的海水。在那具肌肉發達的衝浪者身體裏,不知從何處冒出了憤怒與痛苦。

“這些是誰告訴你的?”我問他。

他轉頭看著我,先前的笑容又恢複了些許。

“是個你該去見的人。”他輕聲說道。

我們坐上他的摩托,那是一輛樸素的兩座型重力引擎摩托,比我租的那輛單人摩托大不了多少。但坐上去我才發現,它的速度快得多。達文西不嫌麻煩地穿上了那套看起來相當破舊的豹皮騎手服,讓他在公路上更顯與眾不同——其他傻瓜全身上下隻穿著泳衣,一旦翻車就會頭破血流。

“別管了,說不聽”我指向那些泳裝的時候,他答道,“有些事值得冒險。別的那些純粹是尋死。”

我拿起頭盔,戴到頭上。我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出,顯得有些甕聲甕氣。

“這種家夥你見得多了,是吧?”

他點點頭,“太多了。”

他啟動摩托,戴好頭盔,踩下油門,以正好每小時三百公裏的速度載著我朝北方駛去。

沿著我尋找他時走過的那條路。我們經過了那家通宵營業的餐館,路過了我打聽他的時候去過的其他人群彙聚之處,然後繼續向前。

陽光下,條狀沙灘的浪漫情調少了許多。我昨晚看到的星點燈火隻是陽光曝曬下的實用型低層住宅和氣泡屋。霓虹燈和全息招牌都已關閉,或是調節為幾乎看不見的亮度。

這座海灘小鎮的街道褪去了夜晚繁華而溫馨的外衣,隻剩下散落在公路兩邊的雜亂的房屋。隻有海浪的聲音和空氣中的芬芳始終如一,但車速太快,我根本來不及回味。

在外灘丘北麵二十公裏的地方,有條破破爛爛的小路通向沙丘之間。

達文西放慢車速轉上那條小路。摩托揚起混凝土塊之間的沙礫,灑在作為路基的岩床,對反重力載具來說,鋪砌路麵的核心作用往往隻是標示道路的方向。

就在第一排沙丘之後,鋪設道路的人來了個半途而廢,換成了間距十米的照明帶和碳纖維標杆。達文西放慢了速度,我們沿著標杆指出的曲折路線,平穩地在這片沙地上前進。路線兩旁有幾座荒廢的氣泡屋,在周圍的斜坡上傾斜成難以置信的角度。

我不太清楚裏麵有沒有住著人。

前進了一段路以後,我看到一條快船停靠在防塵帳篷下。聽到摩托的引擎聲——也可能是因為引擎發出的熱量,蜘蛛似的看守係統開始像縮小版的機械人偶那樣伸展身體。它們朝我們這邊靠近了幾步,見我們隻是從旁經過,便重新趴回地上。

我們攀上最後一排山丘,達文西把摩托停在靠海那一邊。他摘下頭盔,前傾身子,靠在控製板上,看了我一眼,然後對山坡下麵點點頭。

“到這邊來。我說的你都記住了吧?”

很久以前,有人把一艘配備裝甲的氣墊船開到了海灘上,讓船首插進成排的沙丘,然後好像就丟下不管了。船的裙擺部位已經壞得不成樣子,船身也倒在沙地上,仿佛一頭趴在地上想要襲擊獵物、卻被當場擊斃的獵豹。

後麵的葉片被大風掀了起來,而且看起來已經卡住了。沙礫鑽進參差不齊的外殼,堆積在裙擺上,讓氣墊船側麵的裝甲仿佛埋在沙地裏的巨大建築物的上半部分。透過船側的炮眼,我看到了直指天空的粒子炮管。液壓調速器顯然中過彈,炮眼對麵的艙門炸了個稀巴爛。

在船身中央的側麵,靠近艦橋拱頂的位置,我看到了一絲色彩。紅與黑組成熟悉的圖案,仿佛一隻冰冷的手在輕撫我的背脊:那是經過風雨侵蝕的標記,那根黑棍子特有的外星追殺者的符號,我的這具身體的前主人因為它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