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五年後-瀛山論劍(1 / 3)

番外 五年後-瀛山論劍

五年後。

時間飛速流走,卻有一些永恒的東西留下來了。

瀛山,地處險要,處處有著陡峻的峭壁。重巒疊嶂,鮮少有人能夠登上去。附近的獵戶一般走至半山腰,便不再繼續攀登。

陽光明媚的一日,一支幾人的隊伍,漸漸往山上走去。

天氣燥熱,走了這麼多的路,眾人都大汗淋漓。周圍的樹木繁茂,很久沒有人問津,小路雜草叢生。他們一邊走,一邊拿著刀劍開路。

其中一個聲音,忍不住罵道:“百裏雲奕挑的什麼破地方,沒等我們到山頂,怕是力氣都耗光了。”

他們有想過運輕功,踏著樹枝,快些上去。但是這山上的樹枝交錯繁密,有些地方,人通不過。所以他們隻能舍棄這個想法,慢慢的前往山頂。

一道帶著稚氣的聲音,呼呼的喘氣,顯然累得不行了,“母妃,潔兒好累,抱抱。”

一隻肥嘟嘟的小手,扯住前麵那名素衣女子的衣擺,小女孩滿頭大汗,兩頰紅緋緋。臉上還帶著嬰兒肥,圓圓的臉蛋,配上一雙黑亮的大眼睛,可愛得如同小仙童。

那名女子還沒回話,前麵的又一道稚氣的聲音傳來,聲音帶著小孩子的清脆,而他又故意將聲音壓得很低,所以顯得像一個故意扮大人說話的孩子,“潔妹,母妃也出了一身汗,你都四歲了,應該學會自己走路。”

那名女子回頭,一張絕美的容顏,令翠綠的山間,也黯然失色。

“昱兒,潔兒是你妹妹,又是女孩子,體力難免會弱一些。況且……”女子露出笑靨,手指輕輕一戳小男孩的腦門,“四歲能有多大?難道非要你妹妹,學著你裝深沉?”

自從生下這對龍鳳胎,曼允的生活中的樂趣又添多了。兒子,名為席沄昱,女兒,名為席沄潔。女兒十分可愛,那雙靈動的眼睛,像極了曼允。而兒子則像席旻岑,這才四歲,就把他父王裝深沉的那招,全學會了,終日沒看見一個笑臉。

小男孩條條有理的說道,“盡管我們四歲,但已經開始跟著夫子,學習詩書禮儀。所以,應該學會自己照顧自己。若是潔妹一個人迷失在山林之中,這時候又有誰能幫助她?”

曼允實在拿席沄昱沒辦法,“盡說些歪理,你們這麼小,自然有母妃和父王照顧。母妃不求你多有出息,總之快樂無憂過完一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有了席旻岑這個前車之鑒,曼允可不想自己的孩子,變得跟他一樣。

朱揚拿著袖子扇風,見兩個小家夥圍著王妃團團轉,說道:“你們也別鬧王妃了,瞧,王爺都往這邊看了。潔兒,來朱叔叔抱你……”

朱揚伸手過去,擄起席沄潔,讓她坐在他肩頭上。席沄潔朝著席沄昱就做了一個鬼臉,還哼哼了兩聲。

“累不累?”席旻岑拿著水壺過來,遞給曼允,拿帕子為她擦擦汗。

兩個小家夥瞧著恩恩愛愛的父母,雙眼瞪得極大。

席沄潔第一個招手,笑嘻嘻道:“父王,潔兒也要擦臉。”

席旻岑轉過頭,淡淡看了一眼,眼中盡管沒有含著冷漠,但也不見得有多麼柔情。將帕子遞給朱揚,“你給潔兒擦。”

簡簡單單五個字,頓時打擊了小潔兒的自信心,撅著嘴朝曼允告狀:“母妃,你說……我到底是不是父王親生的?為什麼他總是冷著臉,不管我們。”

為什麼他總是對母妃那麼好,卻不見得溫柔的待她和哥哥。

一直裝深沉的席沄昱也抬起頭,“母妃,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我和潔妹是你背著父王,和其他男人生的孩子。每一個小孩,都是該承歡父母的膝下,而父王從沒有抱過我們。”

就連母妃抱他們的次數,也屈指可數。通常好不容易投身進母妃的懷抱,立刻就有人陰沉著臉,出現母妃左右,然後將他們扔給奶娘。兩個孩子雖然情竅未開,但一雙眼睛看得賊清楚。

朱揚聳著肩頭偷笑,一隻手固定著席沄潔,防止她掉下去。

席旻岑的臉色,已經陰沉了,挑了挑眉,看著曼允,勾起一絲摻著冷意的笑容,“允兒,你養的情夫藏在哪兒?聽這兩個孩子的口氣,你背著本王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

曼允伸手就敲了兩個小不點一個爆栗,“你們哪兒看出來你們是我偷生的?席沄昱,你瞧瞧你那鼻子,那薄唇,哪一樣不是和你父王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兩孩子,純粹是給她找麻煩。頂不住席旻岑那灼熱的目光,曼允乖乖轉過身,“絕對沒有這回事,我這一生全奉獻給你了。我的情夫,不就是你嗎?”

席旻岑摟住曼允的腰,警告似的,輕輕捏了一下。

席沄潔頭上挨了一下打,盡管不疼,卻委屈的抿緊嘴,“哥,我現在懷疑……我們也不是母妃的孩子。”

席沄昱附和著點頭,揉了揉自己微疼的額頭,“我也這麼認為。”

曼允頓時來氣了,她辛辛苦苦懷孕十月,好不容易生下來兩個兔崽子,這還沒長大,就懂得忘恩負義了。

席旻岑走到朱揚那邊,和席沄潔平視著,“你的眼睛和臉型,與你母妃無異,而且胸前有著南胄皇族特有的紅楓葉胎記,你有什麼理由懷疑你的身份?”

兩個小家夥頓時無話可說了,席沄潔撇撇嘴,“這麼算來,就是我和哥哥的運氣不好,攤上了你們這對不盡責的父母。”

曼允還沒抱怨,她怎麼就攤上了這兩個古靈精怪的孩子。沒想到他們卻先反咬一口,這四年來,隻要和這兩個孩子呆在一起,她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笑,還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在生氣。

曼允細細打量兩個孩子,無奈的歎一口,問席旻岑道:“他們像你,還是像我?”

席旻岑皺了皺眉,隔了半響,回答:“我們的結合體,各摻一半。”

朱揚不給麵子的笑出聲,肩頭抖不停。

席沄潔險些掉下去,抱住他的頭,不斷的叫:“朱叔叔,穩住,穩住,我快摔下去了。”

席沄昱盡管愛板著臉,但沒有到達絕情的程度。看見妹妹東搖西晃,趕緊站到朱揚身邊,以便萬一席沄潔掉下來,他能夠伸手接住。

齊鴻和朱飛走過來,“王爺、王妃,我們得快點趕路,爭取在傍晚之前,趕到山頂,否則百裏雲奕該等急了。”

他們耽擱了不少時間,經過席沄潔一鬧,休息得也差不多了。

席旻岑一聲令下:“繼續趕路。”

山路極不好走,越往上,就越難行走。等他們到達山頂的那一刻,如圓盤的落日,漸漸滑入西山。

席沄潔常年呆在皇都,瞧見這一幕,忍不住呼呼大叫:“母妃,快看……好圓好大的太陽。”

聽著她稚氣的叫聲,曼允漸漸將目光轉向西山。瞧見落日,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出使南胄國時,看見的日出,“南胄國的日出日落,才是最美麗的。”

當時,她和席旻岑一同站在山崖,瞧著太陽一步步爬上天空,陽光灑滿那地。回想起那一幕,曼允漸漸陷入回憶。

席旻岑嘴角也勾勒出一絲笑容,某些事情雖然過去了,卻能夠一直埋藏在心底。一旦回憶冒出來,那便是一杯香醇的美酒,值得慢慢品味其中滋味。

一道忽近忽遠的聲音,悠長的傳來……

“你們倒是有閑情逸致,可憐我在山頂等候了你們整整一日。”

好久沒有聽到這道聲音,曼允轉過身子,和百裏雲奕的目光不期而遇,“百裏莊主多年沒見,真是一點沒變。”

百裏雲奕一襲淺藍色的錦袍,盡管山路崎嶇,卻如履平地般,不稍片刻,就到了他們眼前。

兩個孩子第一次看見百裏雲奕,都好奇的投來目光。

席沄潔哇哇兩聲,“唔……他比齊叔叔帥。”

齊鴻自語風流,行走天下,靠得就是他一張臉。突然聽到小娃娃這般說他比不上百裏雲奕,氣得擰緊了拳頭。心裏告訴自己,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那是小娃娃欣賞水平有問題。

但下一瞬間,席沄昱又幫腔道:“好像是藍衣叔叔俊俏些。”

你們一個人說就罷了,幹嘛無論什麼事情,都愛唱雙簧,氣不死人不罷休,是不是?齊鴻咬著牙,轉過目光,看著兩個小兔崽子。

席沄潔縮著小腦袋,躲到朱揚身後,“朱叔叔,齊叔叔好可怕!”

朱揚平日裏,最寵愛這位小郡主。瞧見她受委屈的表情,無論什麼事情,都會依她。當下板起臉,叱喝齊鴻,罵道:“皮子又癢了吧,是不是想打架!”

這句話,這些年來,聽到不知多少遍。曼允對此,早就成了習慣。

“我還怕你不成!”吵著吵著,兩人又跑去山林,打了一架。

“哈哈……小家夥真可愛。”百裏雲奕伸手捏了捏席沄潔的臉蛋,粉粉嫩嫩,肥嘟肥嘟,極有肉感。

誰知席沄潔故裝羞澀的紅了臉,“藍衣叔叔,母妃說……臉蛋不能隨便給男人捏,除非是自己的男人。”抬起純真的眸子,直直盯著百裏雲奕,“藍衣叔叔,你會不會負責?”

百裏雲奕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顫顫收回手。額邊留下一滴冷汗,納悶的想,九王爺和曼允到底怎麼教孩子的?

瞧百裏雲奕不回話,席沄潔扯住他的衣擺,不斷的搖晃,“藍衣叔叔,我很好養的哦,隻要一日三餐管飽,有飯後甜點,我就不哭不鬧。帶我回家嘛,你不知道……父王和母後每日就虐待我和哥哥,我跟你走好不好?”

這次又換到曼允生氣了,這孩子倒是繼承了席旻岑無恥腹黑的性子。無論是什麼話,都敢說出口。她愛他們還來不及,何時虐待過他們?難道她教孩子,就這麼失敗?

“席沄潔,你給我鬆手,別再胡鬧。”曼允抓住她的小手,可是,任她怎麼拉扯,席沄潔就是不放手。

席旻岑卻極為認真的深思了一會,“這個主意倒是不錯,百裏莊主,反正你天劍莊不缺錢,養一個孩子很容易。既然她想跟你走,就帶回去吧。”

百裏雲奕比剛才更加震驚……目瞪口呆的望著九王爺,第一次看見有人迫不及待想將孩子,送給別人收養。

席沄潔委屈的咬嘴唇,眼淚珠子在眼眶中打旋,“我就知道……父王一直想送我們走。我偏不,我要母妃!”雙手環住曼允的大腿,死命的抱緊。

百裏雲奕的衣擺,已經被小女孩擰得皺皺巴巴。瞧見衣擺終於從對方的魔爪中,解放出來,伸手拍了拍,整理了一會。

曼允暗地裏給席旻岑豎起大拇指,還是他有辦法。若不然席沄潔不知道會拉著百裏雲奕多久……

“你何時到的瀛山?”瞧百裏雲奕的樣子,似乎等了很久,席旻岑開口問道。

山頂有著好幾塊巨石,他們隨意的坐在上麵。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他就生氣。由於知道瀛山路不好走,大清早他就往山上趕,心怕遲到了,讓九王爺久等。

然後世事難料,他從早上等到下午,又從下午等到傍晚,才瞧見他們的身影。本以為九王爺這次奔赴決鬥的約定,隻會簡單帶兩個人來。卻沒想到九王爺一家老小全出動了,連四歲大的孩子,也帶到瀛山來。

“天快黑了,今日是打不成了,我們明日天亮開始決鬥,如何?”其實晚上也能開戰,隻是百裏雲奕實在沒那個心情了,肚子裏空空如許,一整日沒吃東西,“我去附近的山林抓兩隻野味回來,山上的夜晚比較危險,你們又帶著孩子,更加得小心。”

提醒了兩句,百裏雲奕就轉身離去。

朱揚和齊鴻鼻青臉腫的回來,每個人手中抱著一堆幹柴。

齊鴻摸了摸右臉頰,“你他娘的下手也太狠了,瞧瞧我的臉,都不能見人了。”

“你也沒少打我,我的眼睛還腫著呐。”朱揚頂著熊貓眼,眼睛周圍浮腫,勉強隻能睜開一條縫。

曼允無奈的搖頭,這兩人的鬥嘴吵架,何時才能有盡頭?

“你們兩個就不能和平共處嗎?天天打架,萬一被昱兒學去了,怎麼辦?”這隻是一個借口,曼允隻是想勸兩人以和為貴。

兩人都看向那邊一個人坐著發呆的席沄昱,都認為十分有這個必要。異口同聲道:“我們盡量……”

這孩子得好好教,若不然變成和九王爺一個樣兒,他們就罪過了。

朱飛接過兩人手中的幹柴,堆出一個圓錐形的木堆,拿出火折子點燃。熊熊燃燒的篝火,和夜空一閃一閃的星辰,照相輝映。

席沄潔和席沄昱都是第一次在野外過夜,充滿了新鮮勁。兩人圍著火堆而坐,可愛的臉蛋印出一片紅色火影。

當百裏雲奕回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麵。盡管山頂的涼風呼嘯著吹,卻吹不散他們彼此之間的溫馨。

“我們真的是來論劍決鬥,而不是出來野遊?”沒有決鬥的緊張感,反而帶著一種看見老朋友的歡樂。

他手中提著一隻野兔,還有一隻野雞。

席沄潔跑過去,新奇的伸出手,摸了摸小兔子的毛發。

“好可愛……百裏叔叔是不是特意抓來送給我?”席沄潔自來熟的捧著小兔子,抱在懷裏,不斷撫摸它的絨毛。

兔子剛開始還會反抗,後來見席沄潔沒有惡意,慢慢安靜下來。

百裏雲奕有一種昏闕的衝動,他辛苦抓來的食物,竟然這麼就拱手讓了人,而且還不能拒絕。若是他告訴小女孩,這兔子等會要被剝皮拆筋,豈不是一種罪過……

“嗯,送你的。”再怎麼舍不得火燒兔肉,百裏雲奕還是沒有說‘不’字。

將野雞扔給朱揚,他交代一聲,先把野雞烤了,又繼續往山林中去。一個野雞,哪兒夠八個人吃,所以還是多備一些食物比較好。

朱飛自告奮勇,“我也去。”

時間已經不早了,換成以前,九王爺和王妃早就用膳了。為了不讓它們多等,他也該出一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