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炎戰鼓聲一變,處於攻擊範圍的戰艦立即分散開去,避過龍麟水軍的攻擊,後麵包得嚴嚴實實的船隻駛上來像盾牌一般護住先鋒戰艦,竟然不怕任何火箭攻擊,趁得這時,明炎先鋒戰艦得到稍微喘息,開始反攻,火箭,巨石,弓弩朝著龍麟艦隊而去,一時之間,你來我往,戰況非常激烈,火光衝起,江浪翻騰,水火交融,行於先頭的船隻有的已經撞在了一起。
‘砰、澎……’密密麻麻的艦船混戰在一起,激起了無數的火光,水花,箭雨、火石、巨弩互相攻擊不斷,陣形一再地變幻,龍麟艦隊這邊的水軍指揮工作完全由柳劍穹當任,明炎那邊也同樣由高據於後方巨船上的一名水軍總指揮官當任。
傾狂和魔聖天均站在兩岸堤壩上,冷眼旁觀江麵上廝殺震天,烈火團團,被江水卷走的兩軍將士,死傷無數,好像那完全不關他們的事一樣,然而,事實上,他們一直在觀察著,在猜測著,在等著,觀察對方的戰略部署,猜測著對方將在哪個地方暗含殺招,等著對方出真正殺招,他們都清楚對方,絕不會隻是按照尋常的江戰那般來打。
這是他們兩人下的最後一盤棋,是生是死,是勝是敗就在這一盤棋中,稍有不慎,一子錯則滿盤皆輸,所以他們不能分心。
顯然,這第一招,兩人的想法一般無二,所以戰事依舊在持續著,戰況也越來越慘烈,看起來,完全是柳劍穹同明炎那名指揮官的鬥爭。
漸漸的,柳劍穹的軍事指揮能力明顯高過對方,且龍麟艦隊的裝備也比明炎強得多,再繼續下去,明炎先鋒艦隊必然慘敗。
這時,魔聖天終於動了,開始下第二子了,隻見他揚起一抹更詭異更殘忍的笑意,雙手抬起,對著傾狂所在的方向做了一個貌似撥斷琴弦的動作。
看著他如此表情動作,傾狂與淩傲塵相視一眼,心裏同時咯噔了一下,回頭再看過去,卻見明炎先鋒艦隊快速向兩邊退開去,露出後麵所有被包裹住的船隻,以此船隻為盾,之前已展示過了,他們相信,絕不會這麼簡單。
果然不錯,隱隱之中,包裹住的船隻旁邊突而放下了幾百隻小船,順著流水向龍麟軍這邊飄過來,船很小,最多能容納十多人,在浩蕩的大船裏有如江濤之上的點點小微粒,毫不起眼,然而並沒有讓傾狂諸人放鬆警惕。
以傾狂等人的眼力,在小船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瞬間,渾身大震,隱隱能聽到磨牙的聲音,絕對絕對是被氣出來的。
小船順水而來,出現在所有龍麟軍視野裏的不是什麼明炎士兵或高手,而是一群群衣衫襤褸,被折磨得形銷骨立的老人和弱質女子,每個人都被繩捆索綁,動彈不得,在濤浪翻滾,兩軍戰火之間,驚恐地求饒嘶喊,無望地試圖躲過殺戮,但依舊擋不住無情的戰火。
“救命,救命啊!……”
“不要,不要殺我,嗚嗚……”
“救命,我是龍麟人,是龍麟人,皇上……”
“啊……救我啊!皇上,皇上……”
淒厲的慘叫聲竟硬生生地壓過了所有的聲音,清晰無比地傳遍鳳鳴江上,每一聲都像一把利刃般剜著所有龍麟將士的心,讓他們愕然得不知該做什麼,攻擊力度慢慢地減弱。
前麵那一字排開的小船上麵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啊!他們身為軍人,責任是保家衛國,護衛百姓,如何能將手中的利器對準他們,如何下得了手,但是,身為軍人,就必須絕對服從軍令,將軍沒有下令讓他們停止攻擊,他們便不能自作主張地停止攻擊,隻能多花上一些時間去瞄準真正的敵船而避過開漂蕩在敵船前的小船。
戰火無情,容不得一點慈悲之心,否則死的就是自己!凡在戰場上混過的人都知道這一點,但是有時候知道是一回事,事情臨到頭了會怎麼做又是另一回事。
就如現在,龍麟將士明知道這樣放緩了攻擊力道,避來避去,最終死的會自己,但還是因陣前百姓而束住了手腳,無法再放開猛攻,但是明炎軍這時可算是抓住了最好的反攻機會了,這一群群百姓擺出來就是為了送死的,他們才不管呢!對著龍麟船艦就是橫衝直撞,火箭、火石不斷地向對方投去,瞬間奪去了多少龍麟將士的寶貴生命。
“無恥,無恥,太無恥了!”柳劍穹被這一幕氣得連連怒罵,轉過頭看向傾狂,等著她的指示。
久戰沙場,什麼沒有見過!也不是沒有在戰爭時,驅趕平民當前隊填護城河的,或是拉上一排死囚於陣前集體自殺,打心理戰術,但是還真就沒見過驅趕一群百姓擋到自己軍隊的麵前當擋箭牌,真他媽的太無恥了!他媽的不是人!
“老皇叔、四妹、陵兒……”
“陳貴妃、五皇弟……”
雲玄天和鳳舞萱氣憤的雙眸在瞥見中間那幾隻小船上被縛綁成一團的男女老少後,謔地飛奔上去來,驚叫出聲,渾身抖得如抽瘋一般,臉色白得駭人,那,那幾隻小船上的人不是龍麟百姓,是原楚雲國和鳳堯國的皇族,是他們的親人啊!
“啊!太子哥哥(叔叔)救命啊!救我們啊……”
“萱兒……萱兒,救救我們,救救你皇弟,萱兒……”
可能雲玄天和鳳舞萱的驚叫聲讓他們聽見了,也或許是他們早已不知從哪裏知道他們的太子(太女)正在龍麟的陣營裏,所以像捉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拚了命地大吼大叫,夾雜著無數的求饒聲慘叫聲,雖然聽不太清,但還是依稀地傳入了兩人的耳朵裏。
雖然這些皇族親人平時同他們不是太親,有些或許還是在暗中使拌的‘敵人’,但是,已被折磨得難以看清本來麵目的他們之中多少是柔弱得女子,有多少是小小的孩童,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啊!
魔聖天,你是個禽獸,你這個隻會耍陰招的懦夫,你怎麼能將他們推出來送死,怎麼能……
“無恥,魔聖天你不是人……”
“混蛋,混蛋,魔聖天,你這個魔鬼……”
此時,看著江麵上在絕望的死亡之境爭紮的他們,兩人還是抑製不住地嘶聲痛罵,這種時候還能冷靜得下來,他媽的他們就不是人!
雲玄天已經怒極地甩出兩截九節鞭,已晉階十階的真氣瘋狂躥起,鳳舞萱衣袖鼓動,背後七彩霓帶無風而起,張狂地飛舞,帶著撕毀一切的氣勢已然是十一階巔峰真氣。
兩人剛一動,手卻被一隻冰涼的修長玉手拉著,回頭,痛苦的雙眸看著拉著他們的人,在她輕輕搖頭之下,緩緩地散去真氣,漸漸地平息滿心的怒火,卻消不散眼裏的痛苦與無力。
拉住差點爆走的雲玄天和鳳舞萱,傾狂臉色鐵青,雙目漸漸湧上一層血紅,這個時候,狐狸和舞萱出去能做什麼?殺了魔聖天,癡人說夢,救人,不可能,她早已感知到那包裹著的每隻船艦裏至少藏著上百名高手,如果他們出去救人,必然會中了魔聖天的計,除非她親自出手,否則有去無回,但她若現在出手,那麼正中魔聖天下懷,失敗者絕對會是她。
對著雲玄天和鳳舞萱搖了搖頭,示意他們冷靜,待他們完全平靜了下來,無力地垂下手去後,傾狂才放開他們的手,安慰性地拍了拍他們的肩膀,血紅的雙眸至始至終都死死盯著那幾百艘小船最正中的那一艘上麵。
十數個哀嚎求饒的百姓之中,有一個始終保持著鎮定的男子,同樣衣裳破爛的他無視著往來的火箭、火石,閉著雙目,像是在平常的休息打坐一般,那樣混戰的場麵,他就像是寒雪中的一支傲梅,與那人間的煉獄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鈞楓哥哥!那個男子竟然是久未見麵的月鈞楓!
從這幾百艘小船放出來的那一刻,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人海潮動之中,她清晰地感受到從他身上散出來的濃烈得令人窒息的孤寂與哀痛,那樣的孤寂,是被全世界拋棄的孤寂,那樣的哀痛,是被最親最愛的出賣的哀痛。
被最親最愛的人出賣啊!看到此情此景,她豈能猜不透他會出現在那裏的原因?
哼,誰是鈞楓哥哥最親最愛的人,誰能讓鈞楓哥哥無奈地來送死,除了他親愛的老爹齊月皇還能有誰呢!
齊月皇,齊月皇!你的心可真狠啊!竟然將自己的親生兒子都給奉獻出來,為了你對魔聖天的忠心,鈞楓哥哥的一生已經讓你給毀了,除了他這條命,其實他早已一無所有了,為什麼,身為父親的你,連他的命都要以這樣最殘忍的方式奪去,為什麼,為什麼?就為了魔聖天的一個命令嗎?
魔聖天!目光一轉,化為無數道利刃射向那邪惡大笑的魔頭,傾狂怒極反笑,好,真好,不愧是魔聖天,都已經摸透了她的弱點了!一出手就直接扼住了她的咽喉!
為了對付我,你這次也可算是機關用盡了,你清楚地知道我不是什麼好人,區區的百姓不一定能打動得了我,於是你想利用我對身邊人的真心來對付我,就像當初,你用我皇帝老爹和娘親對付我一般?所以你拉來了原楚雲國和鳳堯國的皇族人,明裏,是用他們用來逼狐狸和舞萱出手,實則,根本就是用來對付我的,因為你知道我不可能對他們兩人的痛苦無動於衷,最後,為了保險,再加上鈞楓哥哥就再好不過了,不是嗎?
鈞楓哥哥,從來都像一個大哥哥一般疼愛她,即使身處在對立麵,也從未做過任何一件傷害她的事,甚至還在暗中幫助過她的男子,這樣真心對待她的大哥哥,她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她的麵前呢!
她算過魔聖天的兵力、船隻,算過如何應付魔聖天手底下的各色高手,算過魔聖天會下哪幾步棋,但是,她卻沒有算到魔聖天的喪心病狂。
痛苦地閉了閉眼,她失算了,這一次她失算了,她太高估了魔聖天,她怎麼也想不到,堂堂的聖天公子,竟然不惜用上了這麼卑劣計倆,用弱者來開路!是怕再像洛水城一役那般中了她的計,搞得全軍覆沒嗎?哼,是該說嘲笑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膽小鬼呢,還是該稱讚他吃一塹長一智呢!
但她又太低估了魔聖天了,早在開戰之前,她就應該先想辦法把鈞楓哥哥給帶回來的,她早該想到,鈞楓哥哥在暗中幫助過她的事,一定瞞不了魔聖天多久的,以他的聰明,以他的疑心,隻要有一點不對勁,他就能覺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