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北本欲追問,但轉念一想,終還是作罷。
而甄月晴,由頭到尾沒吭過聲,一直不著痕跡地默默看著,幽深銳利的眼眸蓄著很多種神色,有疑惑、探究、了然和詭異……
夜闌深靜,楚筱菱的寢房內,一盞煤油燈靜靜燃燒,柔和的光芒灑滿各個角落。
妞妞已經呼呼大睡,楚筱菱卻靠床背而坐,布滿哀傷的清眸定定注視著手裏幾支珠花。
這幾支珠花,都是那次跟流雲洛禎逛街時,流雲洛禎所贈,雖不值什麼錢,可情意深重,因為這象征著他對自己的一份情意。高高在上的他,從沒嫌棄過自己的出身,還屈尊降貴地把自己當成知己!
背井離鄉,千裏迢迢從京城來到這裏,她本就做好此生不再相見的準備,誰知道,他就那麼去了,與自己陰陽相隔。
為什麼?那般年輕、親切和聖明的一個好人,老天爺為何會給他這樣的命運,狠心奪走他的生命?
想到此後真的無法相見,無法再看到那個真心待過自己的他,楚筱菱痛徹心扉,淚水即時模糊了視線,喉嚨一陣緊致,幾乎無法呼吸。
突然,房門吱地一聲響,一個灰色人影閃了進來。
楚筱菱被驚醒,看清來人,趕緊抹去眼淚,聲音卻掩不住哽咽,“師父,您……還沒睡?”
甄月晴沒有立時回應,而是若有所思地注視了她一會,隨即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楚筱菱趁機收起珠花,暗暗調整悲痛的心情,繼續道,“師父這麼晚過來,莫非有要事交代徒兒?”
甄月晴繼續沉吟了片刻,才緩緩地道:“你……來這裏差不多3年了吧?”
楚筱菱微愕,繼而點頭。
“三年來,你勤奮好學,謙遜乖巧,總算不負所望。如今,師父再也沒東西可教給你,你是時候回去了!”
楚筱菱又是一陣詫異,驚呼,“師父——”
“兩個月後,藥園的藥收得差不多,到時冀北會送你回京城!”交代完畢,甄月晴沒有多說半句,起身離去。臨走之前,她投以楚筱菱飽含深意的一瞥。
楚筱菱依然處於呆愣狀態,若非空氣中流竄的那股獨特栗子花香氣,她還以為,方才隻是一個幻覺,師父根本沒來過!
兩個月,還有兩個月就離開這兒!曾經,她無數次期盼學有所成,早點回去與家人相見,如今終於等到,可是,不知因何緣故,她竟無那種預期中的喜悅,反而……感到一股淡淡的惆悵,還有濃濃的不舍!
心不在焉地,她重新拿起珠花靜看,整個思緒再一次陷入追悼好友的哀傷悲痛當中……
京城
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整個皇宮宛若鍍上一片銀光,高高的鍾樓上,輝映出流雲洛祺高大頎長的人影,一身龍袍在月光照射下閃閃發光,那張俊美無鑄的麵容深刻而分明,幽邃難測的黑眸好比天上的星星,漆黑炯亮,他靜靜瞭望著遠方某一處,渾身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落寞和孤獨,給人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他沒想過,自己終究會披上這身龍袍。見識過父皇的辛勤勞苦,他自小便知,當皇帝是一件很苦很悶的差事,故他早就立定主意,寧願當個逍遙自在的王爺,也不去爭權奪位。
奈何,世事往往難料,半年前皇兄突然病發,導致最後連太醫也束手無措,隻好懷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
有時,他很疑惑,一向甚少病痛、身強體壯的皇兄,何解會突然犯病甚至英年早逝。可惜,沒人能給他答案。
皇兄病逝後,皇朝的擔子自然落到了他的身上,原本不喜歡束縛、不稀罕帝位的他,不得不聽從皇兄的遺詔,繼承皇位統領天下。
隻有經過身體力行,他才明白皇兄的辛苦、操勞和偉大。起初,他真的很不習慣,看著那些永遠處理不完的國事,好幾次想放棄,然而一想起皇兄臨終前的千叮萬囑和歉意懇求,想起天下千萬百姓,又為了延續皇家的基業,他唯有硬起頭皮熬下去。
經曆了差不多四個月,他總算慢慢適應過來,而且越做越好,由討厭變成了習慣。
至於後宮方麵,他遵照皇兄的囑托,除了生過皇嗣的嬪妃繼續留在宮中,其餘的皆遣回本家。慧心太後封號不變,跟自己的娘親並列成為兩大太後。
而自己,由於先前隻有侍妾20名,娘親嫌少,於是根據祖律,在自己繼位的第二月,添加了20多名女人,因為時間緊迫,這次並沒大肆選妃,隻是在朝廷官宦家族中挑選。
老實說,那些新來的女人,他幾乎沒有正眼瞧過,當時參加評審,一直心不在焉地坐著,一切皆是娘親和顏歆負責!!
顏歆!!想起這個名字,他眼眸泛起了一陣晃動。對顏歆,他還是給予最大的關愛與嗬護,本欲封她為皇後,孰料遭到娘親的阻攔和反對,理由是皇後不但要母儀天下,且要生下皇嗣。
他左右為難,最後總算想出一個稍微妥當的辦法,封了顏歆為賢妃,後妃之首,除了頭銜,地位和權利跟皇後沒兩樣!
驀地,他腦海又漸漸浮現起另一個倩影,即便時隔幾年,卻仍深深印刻在他腦海深處,讓他永遠無法忘卻。微微一聲歎息,他抬起手,視線定定落在掌心中的方形木牌上。
這個木牌,就好像一個護身符,他時刻帶在身邊,特別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喜歡一個人,靜靜看著木牌,想起她的音容相貌。
跟她相處的時間不多,她留給自己的回憶也是少得可憐,在他印象裏,除了她那張充滿倔強固執表情卻依然絕美懾人的容顏,便是……她承歡自己身下的嫵媚妖冶嬌態。
先是她,再是皇兄,自己最親的人,一個個地離自己而去。最親的人!!想不到,自己不知不覺中已將她這般定位!!
好看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他不由自嘲一番,然後把手垂放於腰側,閉上眼,仰麵,借那徐徐吹來的晚風暫時驅散心中的愁思。
夜逐深,愈加的靜謐,不久他聽到了一陣獨特的曲子,若有若無,似乎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心頭乍然一顫,他迅速睜眼,銳利的星眸四處張望,還不時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不錯,是有人在吹曲,用葉子吹的曲子!!莫非,是她?
每當聽到這種獨特的曲子,他第一時間總會想起她,明知她已經不在人世,明知吹曲的是另有其人,但他每次都忍不住沿著曲聲尋去,直至看到真正吹奏者才罷休!
這次也不例外,他快速騰身飛起,直接從高高的鍾樓跳躍下去,飛簷走壁,沿著曲聲奔進,最後,在一所宮殿停下。
梧桐樹下,一女子亭亭玉立,一襲粉紫色的衣裳,如雲長發瀑布般地披散背後,整個人如癡如醉,曲子正是從她嘴裏吹出。
先是頓了頓,流雲洛祺隨即悄悄移步,緩緩走近過去。
似乎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女子停止吹奏,回頭,頓時花容失色,驚恐萬分地行禮:“臣……臣妾叩見皇上!”
流雲洛祺並沒叫她平身,而是直問,“你懂得用葉子吹曲?”
女子身形微微一抖,繼而回答,嗓音嬌嬌柔柔的,“回皇上,是的!臣妾曾經見一婆婆吹過,當時覺得好玩,便跟那婆婆學習。今晚一時興起,來到院子玩弄一下,想不到驚擾到聖駕,望皇上恕罪!”
流雲洛祺恍然大悟,黑眸爍爍,又道,“你是哪個宮的?叫什麼名字,還有,朕準許你抬頭回話!”
“謝皇上!”女子邊說邊站直身子,慢慢抬起臉來,映入流雲洛祺的眼簾的是一張美麗脫俗、略帶怯意的容顏,還有那對黑白分明、清澈如泉的大眼眸,“臣妾柳碧霞,宮級貴人,暫住曦雨宮!”
一看這雙眼睛,流雲洛祺心頭一凜,一股熟悉的感覺在心頭油然而生,鬼使神差的,他伸手過去,撫上了她那冰涼的麗顏。
柳碧霞微顫,下意識地躲開。
流雲洛祺卻不放過,還托起她的下巴,俯首過去,不待她反應便迅速吻住她!
柳碧霞更是渾身發抖,卻也不敢掙紮,唯有靜靜任他侵犯著自己口內的每一寸芳土。
不一會兒,她感覺身體淩空飛起,驚見自己不知幾時已被他抱在了懷中。
沒有理會她的驚呼,意誌迷失的流雲洛祺,健步如飛地朝屋裏走,順著她的指使很快進入一間充滿女性幽香的寢房內,然後將她放在床上,高大的身軀迅速趨壓過來,再一次吻住了她,大手還迫不及待地開始解開她身上那襲薄薄的裙紗。
不一會兒,柳碧霞已被脫得一絲不掛,而流雲洛祺,也是渾身光裸。
這是柳碧霞頭一遭看男子的身體,他的偉岸和健美讓她感到羞赧之餘,還有了瞬間的迷惘和暈眩,即便未經世事,但她也清楚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俏臉漸漸泛紅,心跳越來越快,她就那樣呆呆的任他擺布,直至他狂野地進入自己!
撕裂般的疼痛,使得她小臉皺成一團,不由自主地哀叫出聲。
神誌依然散渙的流雲洛祺,稍微停止動作,低頭吻去她那點點淚珠,沙啞渾厚的嗓音呈現前所未有的溫柔和疼愛,“丫頭,你都跟朕歡愛多少次了,怎麼還是不適應朕!乖,別哭,想想以前,接下來你會很快樂的!”
他的話語,讓柳碧霞倏然一愕,納悶他到底在說什麼,可惜不容她多想,隨著他的開始律動,她渾身變得酥麻顫抖起來,嬌喘連連,緊接著是一波又一波陌生的、難以用言語表達的銷魂和快慰,侵入她的四肢百骸,讓她整個思緒崩潰癱軟,腦子一片空白,隻能無措地迎合他的進攻……
大約一刻鍾後,隨著嬌吟粗噶聲的消失,帳內的欲火也逐漸平息,曖昧旖旎的氣息仍在悄悄彌漫。
初經人事的柳碧霞,全身疲憊,靜靜躺在床上。
流雲洛祺背靠床柱而坐,幽邃的深眸死死盯著床單上那抹鮮紅觸目的血跡,混沌的腦子開始趨於清醒。原來,剛才又是一場幻覺!她不是她!根本就不是她!!
眼中情欲頃刻隱去,迅速恢複冰冷和淡漠,他騰地起身,隨意套上衣物,揚長而去,不留任何話語,不再瞧過她一眼。
感覺著因為他疾步離去而留下的一陣強風,柳XX忍住身體的痛,翻身坐了起來,對著那空蕩蕩的門口,疲憊的嬌顏泛起了絲絲困惑。
稍後,另一個人影閃了進來,是她的貼身丫鬟杜鵑。
“小姐,皇上他……剛才那個人真的是皇上?他終於來寵幸您了?”杜鵑喜形於色,直奔床前,瞧見柳碧霞裸露於絲被外麵的雪白緋紅肌膚,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柳碧霞沒正麵回答她的話,而是詢問,“杜鵑,這後宮之中,除了那個女人,還有誰也深受皇上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