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一年八月二十日。
在遼西的這塊土地上,一片高低錯落的山巒之間,初秋的清晨帶著絲絲涼意,把這裏籠罩在一片白蒙蒙的霧靄之中。
從空中俯瞰,村莊很零散,分布在溝溝叉叉之間,隨著清晨莊戶人家生火做飯冒起來的炊煙,依稀的看到村子的輪廓。
這裏的村子不叫村子,叫營子。
往東邊看是黑城子河。黑城子河發源於內蒙古奈曼旗,流經北塔子鄉、黑城子鎮、興順德鎮,再往南並入犛牛河,入了阜新地界。
黑城子是周邊比較大的一個鎮,東臨台吉營鄉,北鄰北塔子,西邊和寶國老鎮接壤,南邊和興順德、泉巨永相連。
黑城子鎮比較大,有八個村,二十三個村民組。最大的村是北邊的和尚溝村,一共六個村民組,分別是山嘴、和南、和西、哈爾腦、沙金溝、生金溝。
和南的北山是和尚溝煤礦,南麵是和南營子,譚岩的家在營子西的半山坡上。
他從家出來,往鎮裏的方向走,去鎮高中報到。
從營子裏出來上了山上的小道,小道不遠是公路,沿著公路走得多走出去二裏地,騎自行車還行,走公繞遠,小道近些。
從家裏到高中十裏地,走著一個小時。
黑城子鎮在過去來說是小王爺府,過去王爺府的城牆還在。土城牆,方圓二裏地,四四方方的,依稀可見過去王爺府的風貌。在內有個內院,是現在的鎮政府。鎮政府裏已經看不到過去王爺府的景象了,隻剩下一個老戲台還在訴說著過去的輝煌。
和尚溝煤礦歸北票市礦務局管。解放前北票煤礦被日本人占領,和尚溝煤礦也被小日本霸占著。再往前說,滿洲國的時候,譚岩的爺爺是北票小煤窯十二窯總瓢把子,也是騎洋馬挎洋刀的主。等日本人來了之後把小煤窯收攏起來。譚岩爺爺不服,領著一哨人馬跟日本人幹,結果沒幹過,被小日本抓住點了天燈。
從此譚岩家開始沒落。
譚岩父親這輩兄弟三個。他大大爺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一輩子沒啥出息,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二大爺在抗戰時期參加了共產黨,解放後在市裏當了幹事,娶了大家閨秀。這個大家閨秀非常刻薄,和譚岩的二大爺結婚之後要其和家裏斷絕來往,二大爺怕老婆,真就和家裏斷了來往。
譚岩父親行三,異常聰明,奈何家道中落,一身窮苦,娶了譚岩娘之後就開始有病,在譚岩六歲的時候撒手而去,留下譚岩娘和六個兒女。
譚岩最小,上邊是五個姐姐。
現在大姐、二姐、三姐、四姐都出嫁了,五姐考上了師範學院,頭兩天剛送去讀書,他今天來高中報道。
高中在鎮東北角,東麵和北麵的校牆是老城牆,四米高三米寬,上麵張著成排的榆樹。校門在正南麵,譚岩沒走正門,在北城牆那有個豁口,可以直接進去。
進到裏麵就是高中了。
譚岩對這熟悉,高中後麵是一片窪地,叫北窪,是黑城子鎮最好的一片耕地,在靠近山嘴營子的地方有一百多畝是和尚溝村的,有他家三畝地。每年種地、鏟地、收秋的時候,在地裏忙完會不由自主的來到這裏,從北城牆的豁口進來溜達溜達,感受一下高中校園的氣息。
這可是黑城子的最高學府。
穿過挨著北城牆的大食堂,順著東城牆的小路往前走。小路長一百五十米,前麵是教室,教室和食堂之間是個大園子,足足二十畝地,裏麵種著玉米。快收成了,玉米秸稈都黃了,金燦燦的玉米棒子瞅著喜人。
“這大片地,真他媽好,這要是我家的就好了,管玉米就能賣五千塊錢。”譚岩心裏說著。
最前麵一排校舍是辦公室,很多報到的新生都站在那看貼在牆上的紅紙,紅紙上是新生名字和班級,都在找自己的名字。
譚岩站在人群外麵看了看,沒往前去,上麵沒自己名字。
直接進了走廊,找到教導主任辦公室,敲敲門,裏麵傳出一聲“進來”之後他推門走了進去。
“有事嗎?你找誰?來報到的新生吧?”教導主任老馮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