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伏妖司(1 / 2)

三月初三的燕府坊最是迷人心神,啟蟄將至時春雨綿密如青絲,肉眼難察。

青石鋪製成路的街市,行人遊者都被這雨扯住了腳步,任憑春雨霡霂,劃過油紙傘墜落如簾。

街市深處的一間燈籠鋪內燈火葳蕤,俊秀的青年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衣,坐在店鋪的石階上用竹條編織著燈骨,對著屋簷下滴落的雨絲喃喃低語。

“從現代來到這大玄國也有兩百多年了吧,過去了這麼久連我這說話也變得文縐縐了………真想喝一聽可樂……”

一滴春雨自簷下滴落,墜至石板階上四濺如珠。

結束了回憶,白衣青年又緩緩敘道:

“此次趕赴玉京,伏妖司竟遣使從四品上的柳鎮撫使,往常有案情知會我這個掛職的總旗也隻是派一小廝罷了。”

白衣青年用細線紮起燈籠骨架的銜接處後,起身道:

“隻怕是伏妖司又遇到什麼棘手的案子了。”

此時僅有白衣青年一人的燈籠鋪內竟傳來了清脆如銀鈴的少女聲音。

“楚槿大人,伏妖司的那幫太平犬隻會些溜須拍馬的紙上功夫,真遇上什麼惡妖作祟,就沒了轍,隻能請您出山。”

檀木桌上文房四寶旁,一盞僅手掌大小的銀燈燈火閃爍,那少女的聲音儼然是從這盞銀燈內發出的。

蘇槿將編織好的燈骨置於桌旁一角,從雕刻著祥雲的鎮紙下抽出一張素宣,又於筆架上取下一支細毫畫筆,墨早已研磨好,筆尖細細蘸墨後回道:

“銀鈴,聖賢學宮祭酒當年能親手為伏妖司題下鎮魔蕩穢四字,也不是隻憑他們溜須拍馬的紙上功夫,正一宮的大仙師不也曾親臨玉京伏妖司嗎?”

燈盞燭火跳躍,銀鈴回道:

“仙人們一個個口中念叨著太平天下,可降妖驅邪的事情沒見哪個正一宮道人為此下山,都忙著捉坎填離,調伏龍虎呢。”

楚槿聽著銀鈴的嗔怨,不禁微微笑道:

“正一宮哪有小銀鈴說的這般清高自傲,當年點化我的師尊不也是正一宮的嗎?”

銀鈴許久才啞然道:

“那也隻是師尊一個而已…”

此時宣紙之上,毫筆行墨裏,兩艘畫舫已然成型,遊於綠水青山中。

“製完這盞燈,我們也該動身了。”

鋪內二人正說話間,鋪外一人撐著柄朱紅的油紙傘快步走來,許是心急,連踩了數個水窪,不僅那雙流紋快靴早已浸濕,就連青虺服也濡濕了邊角。

楚槿聽得門外聲響,回首望去,見一人立在青石台階上,雖是撐著柄油紙傘,可發梢上卻還滴著水珠。

擱下手中畫筆,楚槿拱手道。

“回頭客啊,柳鎮撫使大人方才去無多時,怎麼又折返回來了?”

柳折擦去額角雨水道:

“司卿大人燃靈符特傳急報喚你入京查案,可你這燈籠鋪子周遭卻設了個勞什子結界,靈符法咒入內不得,隻好又尋了我,我這又來喚你。”

嘖嘖兩聲,楚槿歎道:

“這可真是苦了你柳折大人,就這般著急,連個尋常的避雨符都忘了嗎,惹得一身雨,莫要浸濕了我鋪子裏的燈籠。”

說罷,楚槿轉頭又對著窗棱上懸著的一枚丹朱覆紙上繪有孩童燃燭像的燈籠喚道:

“春雨乍寒,七郎,去把鋪內爐火點起,再給柳折大人煮一碗薑茶驅寒。”

隻見那燈籠宣紙上的孩童竟是動了起來,對著屋內二人作揖後,那鋪子裏的火爐便無柴自燃,鋪子內也漸漸回了暖。

柳折搓了搓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