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初低頭,隻見一朵妖豔的血花在自己的胸口綻放,子彈呼嘯旋轉著,在她體內肆意地宣揚著自己的存在。
她這一生受過的傷已經不少了,可偏偏是這一次最為嚴重,她能夠清楚地感覺到死亡的降臨,一股無法抑製的絕望侵占著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因為開槍的是他。
黑澤初這一生做了很多對不起別人的事情,得罪的人數都數不過來,有的時候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過分,無數好好的機會被她攪合地亂七八糟,一手好牌打得稀碎。
可唯獨是現在即將要殺死她的男人,是她黑澤初敢拍著胸脯保證從未對他有過算計之心的。
黑澤陣啊……
她欠了生命中任何一個人,獨獨不欠他,他說的每一件事情她都會很認真地對待,而正是這些事情,將她原本還算得上美好的生活一步步推到犯罪世界的風口浪尖中。
黑澤初開始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疼痛了。
這兩年來她是各大情報組織公認壞到極致的典型代表,沒有底線和原則,每做出一件事情都在刷新他們的眼界,到了後來,她甚至還喪心病狂到建立了一個獨立的犯罪集團,直接與自己原來的組織相互對抗,甚至有那麼一兩個月達到了能和黑衣組織在犯罪世界分庭抗禮的地位。
在這方麵,她也算是個有反社會人格的奇才了。
可是黑澤初對此一直是問心無愧的。
黑澤初倒在了地上,血液順著她的傷口流出,浸濕了她的上衣。
可為什麼是琴酒呢?
明明死在其他任何一個人手裏,都不會讓她有這樣不甘的感覺。
黑澤初這條命是琴酒從垃圾堆裏撿回來的,她對這個男人很感激,為了不辜負琴酒唯一一次的心慈手軟,她總是不顧一切地從死神手裏搶奪生還的機會——她總是很想活下去。
認識她的人都知道,黑澤初惜命。
可這條賤命還是被給了她生命的人拿回去了。
黑澤初感覺到喉嚨傳來一陣甘甜。
眼前是繁星滿天,漆黑的夜與星光逐漸融為無盡的黑暗,沉悶又壓抑。
越來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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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澤初終於死了。
從未有一個消息像現在這個一樣瞬間傳遍世界所有陰暗的角落。
有不計其數的人在拍手叫好,慶祝著瘟神的離開,歌頌著凶手的功德。在這個情況下,動手的是誰,是軍方的人還是單純的黑吃黑都已經不重要了,她黑澤初仿佛站在全世界的對立麵,即便偶爾有人回頭感慨,也隻能暗自惋惜。
屬於黑澤初的時代短暫卻又輝煌,很少有人能像她一樣,生生把自己的名字活成了犯罪的名詞。
黑澤初離開的那年,秋天來得特別早一些,涼風陣陣,吹得人腳脖子寒。
男人走到她的墓前,一言不發地將墓碑上所有的灰塵拂開。
生前的輝煌隨著女人帶到了墳墓裏,這段時間,除了他以外,再沒有人來探望過她,墓碑上的刻字顯得十分淒涼。
“你啊……”
男人的手順著墓碑上的紋路一點一點地劃過,聲音沙啞,卻再也沒有了下文。
天色越發的寒冷了,墓碑上少女的照片有些發黃,她還是很美,那是她得到一切的本錢,紅顏似火,笑魘如花,宛如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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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黑澤初被撿回了組織,被當作組織成員黑澤陣的養女進行針對性訓練。
五年前,黑澤初的訓練完成,獲得代號,與臥底諸伏景光,赤井秀一相熟。
四年前,日本公安幹警諸伏景光殉職,黑澤初開始從琴酒的附屬品變成了一個能夠獨當一麵的組織成員,並偷偷建立自己的勢力。
同年,黑澤初因發現組織高級機密逃離組織監控範圍,在所有人眼皮之下人間蒸發。
同年三月,黑澤初的行蹤被發現,組織三分之一成員出馬捉拿。
七月,黑澤初的黑道帝國崛起,給世界各個組織沉重的一擊,引來了更猛烈的一波追殺。
同年十月,黑澤初被刺殺身亡。
兩個月前,長野縣警署引來了一個普通的小法醫。
一個月前,關東女子跆拳道大賽開賽。
三天前,關東女子跆拳道大賽總決賽結束,帝丹高中二年級毛利蘭斬獲總冠軍。
一天前,多羅碧加遊樂園內,兩個渾身漆黑的男子混入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逐漸消失不見。
遊樂園另一邊,毛利蘭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少年,露出可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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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日本東京分局部。
一群警察圍在靶場,看著站在靶場中心的一個同樣身著警服的年輕女生,完全忘記了來之前領導們再三強調的紀律,不斷地竊竊私語著:
“要不是年檢,我們也難得知道體係裏麵還有體測這麼差的人吧?”
“這射擊是個什麼鬼?沒有一顆子彈在靶子上的?”
“閉著眼睛都會比她射得準吧?”
“她是哪個分部的啊?怎麼還能留下來?”
“我剛剛看到了,好像是新分去的,叫做霧島……還是什麼來著。”
一群警察中,一個頗有韻味的便服女人無奈地捂著腦袋,極力壓低著自己的存在感,對身邊撐著拐杖的警察解釋著:
“霧島或許最近忙著幾個案子,來不及練習的……”
撐著拐杖的警察因為身體的缺陷免於做體測,被征用做射擊部的記錄員,此刻的臉已經黑的像碳,聽到女人的話,冷哼了一聲,拿著記錄本叫道:“東京搜查一課實習生霧島初,射擊成績不及格,請準備好十天之後的補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