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當清兵步步進逼,離九蓮坪不過四裏左右時,忽然停止不攻了,派人前來勸降。他們拿著四川總督李國英等人的諭降文告,另外還帶來高夫人一個侄兒高守義寫的勸降信。高守義原是高闖王部下的一名小校,不大為人所知。但因他是高夫人的娘家近門侄兒,所以彼此很熟。高迎樣死時,一部分部隊被打散,這個侄兒不知到哪裏去了,後來才知道他投降了明朝的官兵,可是也不大出名,沒有受到明朝的重用。不想後來投降了清朝,久之竟升成總兵官,如今是辰常道的總兵官。因為他是高夫人的侄兒,所以奉了上邊的命令,也親自寫了一封勸降信。李來亨早已決心殉國,所以接到這些信後,馬上撕得粉碎,投到地上。他不願見那些使者,下令斬首,以絕敵人招降之心。可是命令剛剛出口,便被旁邊一個親信總兵阻止。那人在他耳旁小聲嘀咕幾句,他當時心中一震,隨即吩咐親將說:

“你們叫使者暫且回去,就說李國公爺要同眾將商議,明天再來討取回音。”清朝使者走後,李來亨便召集眾將會商。當時在九蓮坪的總兵還有十幾個,有的總兵手下已經沒有兵,隻是保留著職銜,但他們都是多年同他在一起,立過戰功。還有幾個是李過、高一功的舊部,對他說來算是前輩了。至於副將、參將,那就很多了;還有些文職人員,地位很高的,如今也都住在九蓮坪寨中。開會之前,下邊就在紛紛議論,心不再像往日那麼齊了。特別是因為近來得到消息,說是王光興兄弟投降了,譚家兄弟互相殘殺,也投降了。甚至李自成的舊部,凡不在茅廬山的幾乎都投降了。譬如黨守素、塌天保,就投降了。這些人的投降對九蓮坪的將領們有很深的影響。不少人本來就同黨守素、塌天保等蛛絲牽連,不是這樣的關係就是那樣的關係。所以會議開始後,起初許多人默默地不做聲,互相觀望,後來就有人不再沉默,也不再害怕李來亨了。一個總兵說道:

“如今永曆皇帝已經死了五年,我們為誰守土呢?名不正言不順。全中國都被滿清占了,我們這一點點地方,如何能對抗滿清?今日再守下去,大家死到一起且不說,沒有正當的名義了。明朝連一個最後姓朱的宗室都沒有了,我們為誰守土呢?”這話說出以後,許多人紛紛點頭,都說是如今死也沒有意思了,不如就投降吧。李來亨非常憤怒,將案子一拍,突然站了起來,一手按著劍柄,說道:

“決不能投降胡人。誰要投降胡人,他自己投降,我李國公是鐵打的漢子,惟有以死殉國。你們誰願投降,請你們自便。”主張投降的人,見他殺氣騰騰,不好再說話,但眼中都露出不服氣的神色。那個先前勸他不要殺使者的親信總兵又趕緊站起來說:

“投降不投降,這不是件小事。我看最好請各位都想一想,私下議論議論,然後再開會。現在先散了吧。”有人說:“用不著散,如今就商量下去。怕死的去投降,老子決不投降。”馬上又有人不服氣地回答:“投降的不一定怕死,大丈夫要識時務,識時務者為俊傑。今日為誰守土?誰能說得出?”李來亨把案子一拍,說:“為中國人守土,為我們良民守土,為我們大順朝死去的先皇帝和文臣武將們守土,也為永曆皇帝守土。永曆皇帝雖然殉國了,可是我們大明的正氣不能消滅。”“這不是識時務的說法。如果胡人不該坐中國的江山,它就不會占領全國。這是天意,說不定它是受命於天,該它管轄中國。”支持李來亨的人罵起來:“你胡說!我們決不做軟骨頭的人,寧死死得鐵骨錚錚。”於是雙方都動起火來,怒目相視。有人忍不住用手去抓劍柄,看起來馬上就會發生火並。李來亨立刻使眼色,他的親將把一部分親兵叫到院中。那些主張投降的人,一看這種情況,也拔出劍來,有人便也出去喚親兵。正鬧得不可收拾時,忽然有人跑進來稟報:

“太後下山來了,立即就到。”一聽這話,大家都安靜下來。已經握劍在手的人,把劍插回鞘內。去呼喊親兵的人也都安靜下來,沒有人再想火並的事了。大家默默地等候高夫人來到。李來亨也後悔自己剛才的處理有些魯莽,於是向大家說道:

“隨我迎接太後大駕。”他大踏步向外走去,所有將領也都跟著他向外走去,迎接高夫人。

高夫人已經料到九蓮坪眾將會議可能要出事情。她明白如今因為糧食斷絕,大敵壓境,人人都看到不能取勝,也不能突圍出去,軍心已漸漸有些不穩。真遇敵人誘降,必有一些人願意投降。而敵人似乎也看準了這個時機,所以按兵不動,派人招降,如其不降,便要進兵。茅廬山是戰是降,就決定在這幾天以內了。所以她不顧年老,趕快乘著兜子下山。

還沒有來到九蓮坪,就遇見從九蓮坪往山上去的人向她稟報,說是果然有一批將領願意投降,如今雙方爭執不決。進人九蓮坪寨內以後,又接到稟報,說是情況緊急,國公爺大怒,準備用武力壓服那些要投降的人,可是那些人也不服氣。她聽後大驚失色,就催抬兜子的親兵,趕快奔赴會議的地方,同時命人傳報李來亨和眾將領,說她來了。她明白隻要大家聽說她來到,一場廝殺的大禍就會暫時停歇。

果然,當她來到原來慈慶宮宮門外不遠的地方時,李來亨已率領一大群將領和文臣出來迎接,肅然站成兩行,向她躬身插手。她的心放下了:來得恰是時候啊!進人慈慶宮正殿,也就是大家議事的地方後,她麵向南坐在中間,將領們跪下去向她請安。她說:“如今不是講禮節的時候,你們起來吧,各就原位坐下,我們談大事要緊。”等到眾文武就座以後,高夫人沒有向李來亨問話,卻轉向一位年紀較大、地位較高的文官問道:

“王監軍,剛才會商情況如何?”王監軍把經過情形簡單地說一遍後,高夫人冷靜地點點頭,說道:

“有人覺得應該死戰到底,有人覺得應該投降,誰是誰非,我現在且不去說。我今日下山來,隻是為了替你們大家拿定主意,不是為了責備誰,更不主張處分誰。請你們各位都放心,平心靜氣地把降不降的事談個清楚。我已經老了,與往年不一樣,可是我為大家操心的一片心什麼時候都沒有變。自從先皇帝死後,我們有兩次大關頭。第一次生死關頭是要不要取消大順國號,奉南明為主,共同跟胡人作戰。如今是第二次關頭,就是說要不要投降,保全我們兩三萬人的性命。我說出主意來,你們願意聽從也好,不聽從也好。”大家都恭敬地站起來,躬身說道:“請太後吩咐。”高夫人說:“坐下吧。”回頭望望侍立一邊的慧英,又說:“你也坐下吧。你既是忠王妃,也是我們先朝剩下的獨獨的一員女將。坐下吧。”慧英也坐了下去。

高夫人接著說道:“如今我看多數人都不願意投降胡人,這是很有骨頭的人,很有血氣的人,我對他們的心情最了解。剛才他們咬牙切齒,幾乎動起武來,這是很自然的,我明白。我想各位願意投降的將領也一定明白,不要記著這一時的翻臉,要想到我們多少年來在一起共患難共苦樂,多少人在我們周圍死去了。想著這一點,你們願意投降的各位將領就不會恨他們了。”許多人聽了點頭,有人感動得噙著眼淚,有人低下頭去。高夫人繼續說下去:

“如今有人願意出去投降,我也絕不責備。情況不一樣了,永曆皇帝死了,全中國再也沒有一個姓朱的稱王稱帝了,到處都已被胡人占領,隻剩我們這彈丸之地,山高林密,人煙稀少,還在寧死不屈,為中國保存這一片幹淨土地。所以我不責備那些想投降的人。因為即使不投降,留在這裏對我們茅廬山的存亡也沒有大的幫助。我不能忘記二十多年來你們也流過血,出過力,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內無糧草,外無救兵,又沒有一個明朝的皇上,要保誰呢?所以縱然我自己不投降,我對願意投降的也不深加責備。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好合好散,隻要你們投降之後,不要再領著敵人殺回來,就算你們對得起我,對得起先皇帝,對得起我們大順軍中上千上萬死去的將領和文臣。”說到這裏,她自己忍不住哽咽起來,熱淚籟籟地滾落臉頰。不管是心中願意投降的,還是反對投降的,也都滾出了眼淚。她當即吩咐李來亨派人出寨,通知清兵主帥,要他們明日一早派人前來,並說要派兩個人來,其中一個是她的侄兒高守義,隨帶的清兵不能超過二十人。李來亨趕快吩咐中軍,命人出寨。高夫人又向眾人說道:

“不管我們有幾個將領願意出降,在出降之前,你們還是明朝的將領。如何出降,由我來安排,你們不用操心。現在你們各人要認真防守九蓮坪大寨,千萬小心,不要讓胡人趁這時候突然劫營,使我們吃了大虧。我並不怕死,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我想許多將領、許多弟兄都有同心。如果大家怕死,不會支持到今日。可是我們不能在最後的關頭疏忽大意。隻要我們小心,縱然戰死,也會使敵人比我們死傷更多。如果我們疏忽大意,被胡人劫了營,那就太不劃算了。所以你們沒有出降之前,一切令行禁止都要聽從國公爺的將令,不得有誤。現在你們早點休息去吧。有的願意同我私下談談,可以隨時前來找我。”眾將領留戀不走。縱然是願意投降的將領也留戀著不肯離開她。許多人感動得嗚咽起來,有些人不住地擦鼻涕,抹眼淚。高夫人又說道:

“我很明白你們的心情。縱然是主張出去投降的人,對我這個老婆婆也是多年共患難、有恩情的,你們出去投降也是迫不得已啊。各人都請回去吧。”大家肅然退出。高夫人又望著李來亨說:

“你吩咐中軍,明日準備酒菜,後日中午大擺筵席,我今明兩天就坐鎮九蓮坪,幫你主持大計。”李來亨勸她:“請太後回去吧。萬一清兵來攻,我們又要同胡人作戰,又要保太後的駕,反而分心。”有些沒有退走的將領也勸高夫人回到山上去。高夫人說:“據我意料,三天之內,胡人絕不來攻,他要等待大家投降,他知道貿然來攻會血流成河,屍骨如山。”一個將領說道:“打仗的事情很難說,胡人連番勝利,奪取了許多山寨。如今他們知道我們內無糧草,外無救兵,軍心也開始散了。萬一來攻,太後何必在此地受驚呢?”高夫人微微一笑,說:“你追隨我多年,把我看成了什麼樣人?倘若今天明天胡兵來攻,我要親自上寨,為你們擂鼓督戰,決不後退一步!不要再說多餘的話了。”李來亨問道:“忠嬸娘也留在這裏嗎?”慧英說:“我當然留下。”高夫人說:“你忠嬸娘多年同我生死不離,我留在這裏,她怎能不留呢?你下去吧。我同你忠嬸娘也要休息休息了。”下午,去清營送書子的小校已經回來,說在那裏等候好久,胡人將領向上稟報後,經過層層轉稟,才有了回信,說是決定明日上午巳時以前派人來勸降,已經知道其中一個是高守義,另一個是誰還不清楚。聽到這消息後,高夫人重新把一些重要將領叫到一起,將明日滿洲派使者來的事告訴大家後,說道:

“究竟哪些人已經決定投降,不妨都說明白,有的還沒有拿定主意的,也要在今天夜間拿定主意。我想我要給來人提出三個條款。第一,投降的人,不管地位高低,不許殺戮;第二,隨身帶的財物,不許沒收搶走;第三,帶出去的一家老小,一律保護。倘若胡兵不能照此三條來辦,我們就要同他們血戰到底,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任何人都不要再說出降的話。”大家佩服高夫人想得周到。高夫人又轉向李來亨說:“你今年三十多歲了。有些話我現在不能不說清楚。你也知道,老將領們也都知道,你不是我們李家的骨血啊!你五歲的時候,你親生父親起義,不久就死了,留下你母親守寡。後來我們把你收養下來,我們從來不說你是螟嶺之子,雖然人們都知道,但我不許在軍中隨便說這件事。自從先皇帝死後,我們轉戰湖南、廣西,來到這裏。知道你親生母親在家鄉受苦,才設法把她接到這裏來。她是我的娘家侄女,如今也差不多六十歲的人了。我不忍見她同我們一起死在茅廬山上。她不是隨著高闖王和李闖王起義的人,不是闖字旗下的人,也沒有受過明朝的封賞,平時也不過問軍國大事;她不應該死在這裏。我為什麼要叫高守義來呢,是想著他畢竟是我們高家的人,是高闖王的侄孫,是我娘家的侄兒。我想把你母親托付給他,看他能不能保全你母親的性命,將她一直養到老死。如果他說不能,也就罷了。”聽到這裏,李來亨跪下去,痛哭不止,隨後說道:“既然我親生母親可以出去逃生,能不能讓我的養身母親也一起出去呢?盡管她跟著我爸爸起義,但是她沒有管過事情,身體常常多病,如果我親生母親出去平安不死,她留在這裏白白地死去,孫子心中如何能忍?”高夫人揩了揩眼淚說:“你親生母親不是闖字旗下的人,也沒有受過明朝的封賞,她可以出去,心安理得地終她的餘年,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你養身母親的情況就不同了。她是先皇帝的親侄兒媳婦。先皇帝死後,你爸爸原來準備繼承皇位,雖然沒有登極,可是一切準備都已就緒,隻要你爸爸一登極,她就是皇後了。所以盡管沒有登極,別人還是管她稱‘娘娘’。你爸爸又受了明朝侯爵的封,她是明朝的一品夫人。你想想,她如何肯出去投降胡人呢?再說,你爸爸在先皇帝死後就過繼給我,你媽媽就是我的兒媳婦了,盡管我們年紀相仿,可畢竟是婆媳之親,哪有好媳婦看著婆婆為國捐軀,她自己逃生的道理呢?還有,盡管她是你的養母,可是你五歲就來到她的身邊,她自己因為身體多病,不曾生兒養女,把你看得比親兒子還要親,如今她怎麼能在危難時候離開你,獨獨活下去呢?這事情你體要再想。”許多將領又跪下去說:“太後可以出去。倘若胡人不能保太後平安,我們寧願戰死也不會投降。誰要投降,我們立刻殺了誰。”高夫人擺擺手,說:“聽我的話。目前這危急時刻,我決不能走;走了,胡人也絕不會讓我活下去。從明朝崇禎年間開始,大家都說我多麼懂得打仗,多麼有辦法。如今他清朝皇帝又怎肯對我放心呢?他怕我活在人世,大順的舊部還會暗中找我,他們的日子就會不得安寧,所以他們是不會放過我的。我自己也不會偷生人世,對不起先皇帝,對不起大順朝的陣亡將士,也對不起明朝的隆武和永曆兩位皇上。你們不要糊塗了,下去安排去吧。什麼人願意走,該帶什麼東西,如何把眷屬帶出去,這都得安排一下。出去吧,讓我清靜一陣。”過了一陣,李來亨帶著一群年老的將領,又來懇求高夫人答應出去。他們說,一定要同胡人講好,不準暗害高夫人,要不然就一個也不投降,同胡人血戰到底。高夫人又一次拒絕他們,並且責備他們不該作此胡想。

他們出來後,一個李來亨最親信的大將偷偷地向他問道:“國公爺,難道就沒有辦法救我們太後了嗎?”李來亨湊近他耳朵說:“一年前我就知道會有今日,已經做了安排,但今天還不是說的時候。這事我從來不許泄露出去,連太後左右的人全都不知道。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會用那個辦法救太後出去,叫她安享餘年。”這位心腹大將悄悄問道:“國公爺用的是什麼計策?”李來亨看他一眼:“此事絕密,你不要問吧。”這天午夜時候,李來亨聽說高夫人還沒有睡,怕她年紀大,過於疲倦,就來到高夫人住所勸她安歇。當他進去時,高夫人同慧英正相對坐在燈下,神色愴然,默默無語。看見他進來,也沒有理會,他也不敢張口說話。他隻是在燈下發現高夫人突然衰老了,衰老得出人意料,臉上充滿著極度的疲憊和痛苦之色。在他的記憶中,像這樣的情形曾經出現過三次。第一次是十八九年前,高夫人同他爸爸李過、舅爺高一功率領人馬到了鬆滋一帶,忽然得到稟報,說先皇帝在九宮山下被害。全軍大哭。那時候他看見高夫人突然問老了,雖然不過四十歲年紀,可是就像五十歲的樣子,那麼憂傷,幾乎不能支持。第二次是從廣西來興山的路上,遇著孫可望的伏兵,混戰起來,打了幾天,高一功陣亡了,原來帶著他爸爸李過的棺材,也失落了。突圍出來後,高夫人看到身邊許多將領都沒有了,老弟兄剩下很少幾個,還大多帶著傷,流著血,她又哭了。如今是第三次,李來亨又看見她突然老了,變化非常厲害。白天當她來到九蓮坪時還沒有這麼老,而現在忽然老了,頭發好像也白得多了。他心中像刀剜一般刺痛,小聲說道:

“太後,夜已經深了,你同忠嬸娘休息去吧,明日還有許多事情等著太後主持呢。”高夫人說:“你來了很好,我正有話要對你說。”李來亨說:“請奶奶吩咐。”高夫人說:“今日幸而我及時下山,來到九蓮坪,避免了一場大禍。你自己當家做主,已有七八年了,可是在緊急時候還是不能考慮周到。今日眾將會議,商討大計,有人打算出降,你就忍耐不住,想動武。你沒有想到,這恰好合乎胡人的心願,他們正巴不得我們自家窩裏先殺起來。何況,如今大兵壓境,內無糧草,軍心不可能還像以往一樣。倒不如願走的就讓他們走吧,留下的能夠一心一意同胡人打仗,如果硬把願降的留下,等到胡人攻寨時,他們豎起白旗,整個寨子就沒法守了。這不是動武的時候。好合好散,不看今日,多看昨日,以往二十來年,這些人都在闖字大旗下邊,出生人死,立過功勞,縱然沒有立過功,也吃了不少苦。今日就讓他們走吧。還有那些婦女老弱,留下白白地死在九蓮坪寨中,對我們也沒有好處,何必呢?讓他們都走吧。你今日心也太窄了,幾乎出了大亂子。”李來亨說:“奶奶說得很是。孫子今日一時忍耐不住,幾乎互相殘殺。”高夫人說:“你知道就是了。你走吧,我同你忠嬸娘也要趕快休息,明天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上午巳時不到,清方的勸降使者果然來了。一個是高夫人的本家侄兒高守義,現任辰常道總兵,這次也是前來圍攻茅廬山的一個重要將領;另一個是李國英手下的文官,候補道銜,姓陳。他們隻帶了二十名親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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