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玉是個孤兒。
自幼被老天師撿回來，出家，傳授金光咒，成為天師的第十位弟子。
尊師重道，樂觀向上，無論是師兄們還是雖然輩分比他小但年紀比他大得多的師侄們都覺得他是最適合繼承天師的人選。
可作為師傅的老天師卻不滿意，經常派他下山曆練。
也是在一次曆練中，他結識了夏禾——那個天生媚骨的女子。
初次見麵，他將她從小巷子裏，從輕慢她的混混手中救下，帶她到了人多的大街上就準備離去，可她卻一直跟在身後。
“你的家人呢？”他問。
“我沒有家人。”她答。
“……那你便跟在我身邊好了，待我為你尋個去處。”
為你尋個去處……
天生媚骨的去處，豈是那麼好尋的？
帶著她翻過山水，看她笨拙地淌過小溪；
帶著她風餐露宿，她卻從未道過一聲苦；
帶著她道觀掛單，她被揶揄為天師夫人……
“師兄，勿要取笑！”張靈玉知道自己的臉一定已經紅了。
“天師府不是和尚廟，娶妻生子也是很正常的嘛哈哈哈……”
天師府不是和尚廟，娶妻生子也是很正常的……
盡管未曾山盟海誓，盡管未能鄭重其事。
他們突然有些像是世俗的情侶。
路過城市時會嚐試著一起去逛街，會有一些親呢的小動作（盡管羞得滿臉通紅），會學著向世俗的情侶一般生硬地互道早晚安，聊一些日常瑣事。會更多地猜她在想什麼，會在遇到危險時下意識地把她拉到身後——哦，這個是他一直在做的，哪怕是在此之前。
“這次回去，師傅會傳我雷法……”那是他從小到大，夢寐以求的。
五雷正法，那是隻有龍虎山天師繼承人才有資格接受的傳承。
可他突然有點不想回去了……
那天晚上，她說：“帶我回龍虎山吧。”
他說，龍虎山裏很寂寞。
她說沒關係。
他說好。
第二天，醒來的張靈玉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身體，看著在旁邊小貓般的夏禾。
“我……瘋了嗎？”
旋即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誰也不見。
“我……瘋了嗎？！”
卻又在夏禾不備之際，翻窗而出，逃也似的逃回了龍虎山。
道心，修為，心性，一切他曾經引以為豪的長處此刻感覺那麼可笑。
“弟子自詡道心堅固，可卻輕易被人破了元陽……”
“……罷了，拿陰五雷來。”
他將頭低著，再不敢抬起。
後來他通過異人界的媒體渠道“曜星社”，打聽到夏禾居然成為了全性的妖人，異人界的公敵。
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成為了全性的四張狂之一。
看著日報上報道的記載的有關於“刮骨鋼刀”全性夏禾的事，一樁樁一件件，他氣得手都在發抖。
他想把她帶回來，想勸她迷途知返。
可他又能做些什麼呢？
明明不告而別的是他啊。
再次見麵已經是羅天大醮之後了，她一腳踩在北境蒼潭上，陰五雷卻沒有傷害她。
是了，怎麼可能傷害她……
張嘴幾次，最終說出來也不過是一句：“……夏禾。”
“瞪我幹嘛，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一如當年。
已非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