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曆600年。
人界,天羅域。
時至初夏,來自南方的熱浪還未來得及滾到這奉靈城,知了們卻已經迫不及待地向市民們宣布自己才是這座城市的小主人了。
隻不過,在這高考即將來臨的季節,它們光是領先了熱浪可還不行。
因為,有朗朗讀書聲從奉靈一中高三(2)班的窗戶中傳出,一波接一波的聲浪,持續摧毀著知了們那單純而又卑微的幻想。
下午的課很快就要結束,最後一節是班主任舍老師的數學課。
舍老師年歲不大,也就五十不到,人很精神,當然身為高考班的班主任,對待學生也是嚴厲得很。
二十多年的教學生涯,雖然給舍老師給帶去了滿臉風霜,卻絲毫沒能壓彎他立德樹人的脊梁。
反倒是那副厚重的黑色眼鏡框,率先壓垮了他的鼻梁。
在這個青蔥歲月裏,學生們總是無法無天且不懼霸權的。
舍老師,厚眼鏡,聯想到什麼了?
嘿,這可不就是“眼鏡舍”嘛!
同事們聯想到舍老師平日裏對自己學生的“刻薄”程度,得知這個外號後,也不過是會心一笑罷了。
貼切得很喲!
當下課鈴聲響起,舍老師又搶著時間講了一道題,這才戀戀不舍地宣布了下課。
臨了還不忘加上一句:
“夏小寧,你等會兒。”
坐在頭排的夏小寧剛站起來,就坐了回去。
他能坐在頭排,倒不是舍老師看他成績好非要關照他,而是夏小寧這身板實在是贏弱得很。
馬上就要二十的小青年了,個頭才一米六,體重更是隻有八十斤不到。
這數據放出去,別人要是不看照片的話,估摸著還想了解一下這位的三圍!
同學們熙熙攘攘地擠出教室,準備和晚飯大戰一場,夏小寧隻能無奈地坐在位置上,準備和舍老師較量一番。
待教室裏隻剩倆人時,舍老師推了推眼鏡,像條毒蛇般盯著台下的學生。
突然又展顏一笑。
“小寧啊,還有三個月就高考了,你看是不是把手裏的事停一下,專心複習功課?”
“舍老師,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況,那是說停就能停的嗎?”
舍老師微微歎了一口氣,走下講台,坐在夏小寧邊上。
“老師知道,學校還有誰比老師更了解你家情況的?咱們來算一算啊,你大晚上的還要出去跑腿,不就是為了賺點錢補貼家用嗎?是,你每晚回家是還會花兩個小時複習功課,但如果你把所有時間都花在學習上,不多,也就這最後三個月,說不定你高考成績還能提高一分兩分。你可別小看這一分兩分,到最後就很有可能是天羅大學和某某大學的區別……”
“舍老師,我知道的。”夏小寧揉了揉有些發漲的太陽穴,無奈地說道,“可我媽的病,真的拖不起。我不去賺錢,就算考上天羅大學又怎麼樣,難道要用我媽的命換我的前程?”
“要不這樣,老師先借你點錢,你晚上就別亂跑了。我想,你媽的心願,也是想看到你考上重點大學吧?”
夏小寧默然不語。
半晌,他才側過頭,看著舍老師說道:“可我的心願,是想媽媽活著。”
一直活著。
……
出了校門,天色已黑。
今天是陰天,起了點小風,稍稍緩解了一下夏小寧的煩悶。但一想到晚上說不定要下雨,會影響他送外賣,夏小寧的心又有些燥動不安了。
自小體弱多病,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夏小寧,人送外號“小寧子”。繁重的學業,大晚上的別人在複習功課,他還要出來兼職送外賣,這些其實都沒能打倒他,反倒是打磨了他的心性,成全了他的樂觀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