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咳嗽不斷,“恐驚擾貴人,不敢上前。”
他早早便看見了那不遠處華貴的轎子,香風拂過,猜想其中必定坐了一位貴不可及的人物。
“我家夫人讓你去,你不可不去。”侍女冷了臉。
小老頭隻好走一趟,心驚膽戰,唯恐惹了事,家中那個小孫女無人可托。
到了轎前,侍女道,“這是郡公夫人,還不行禮?!”
小老頭聞聲膝蓋一軟,鬥時跪倒石磚上,“拜見夫人。”
轎中人溫聲道,“這荷包上的花繡得精致,可否告訴我,你從何處得來這樣的繡品?”
小老頭顫聲答,“是……是小人家中的小孫女所繡。”
夫人又問,“今年貴庚幾許?”
“回夫人的話,剛滿十三。”
“如此說來,還有兩年便可出嫁。”
小老頭說不敢,“小人身份低微,小人的兒子兒媳早早就去了,隻留下這樣一個女孩兒陪小人,奈何家中貧寒,討不得幾個錢送她出嫁,又怕夫家看輕了她,加之遲遲也無人上門說親,小人也是十分擔憂。”
郡公夫人抬了抬手,將那荷包送出轎外,侍女識眼色,忙接過荷包,未料蛺蝶飛過,竟被荷包上的石蘭花吸引駐足,侍女方知自家夫人為何非要打聽這位繡娘。
“我來問你,若是再過兩年,到了她待嫁的年紀,你要如何?”
老頭兒歎息,“也隻能送去那富貴人家作奴仆,尚且有一羹半餐可喂活她,小人如今生了那肺中的寒病,吃多少藥都不禁用,怕是也活不到兩年了。”
夫人從發髻間拆下一隻金簪子,丟到轎外老者麵前,“拿著吧。”
“夫人這是何意?”小老頭其實心中已經明了這位貴人用意。
“你把這小姑娘送到我府上,郡公府,怕是整個伯慮也找不到比郡公府再尊貴的人家。”
“這……這……”他雖舍不得小女孩,可早知身子撐不住,以後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都得掰著手指頭過活,這個時機若不把握,他怕是再不能給她找個好人家了。
“你不願意?”
“小人不是不願意,隻是我家那個女孩兒五六歲時就沒有了父母,我帶著她走街串巷帶到了十二歲,野地中長大,她今年才開始在家中坐定,旁人家的女孩都嫻靜溫順,識得幾個字,我家這個女孩若不是女紅好一些,怕是人人都看不出是個女子。”
郡公夫人聽他這般說,愈發好奇這個小女孩的模樣,笑道,“不礙事,你且回去和她說定,事成之後,郡公府少不了你的銀子。”
晚間回了府,夫人身邊的小廝去給大人回話,說是今天夫人買了個繡娘回來。
郡公身側的琴姬以為他要聽要事,緩緩停了指,琴聲一時間停了下來。
“怎麼不彈了?”他有些不耐煩。
“是。”女子知揣摩錯他的心思,慌忙接著彈奏。
“什麼樣的繡娘?”他問小廝。
“才滿十三歲,繡技了得,奴才親眼看見她繡的花,連蝴蝶都能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