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就是送你回老家。”
孫彩梅抬頭看著婁豐。
後者繼續道,“我跟塗好借了車了,這樣也方便一些,不用折騰。”
“走吧,車就在外麵。”婁豐不由分說的拉起孫彩梅。
孫彩梅的老家在蘇北,離這將近三百公裏。
婁豐當起了司機,孫彩梅坐在後座,抱著自己的母親,撇頭看向窗外。
兩人並沒有交流,直到落日時分才到了孫彩梅的老家,蘇北小鎮上的一個農村。
將車暫時停在鎮子裏,尋了兩輛摩的。這才穿過蜿蜒的小路來到了這座坐落在阡陌裏的小村子。
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村子裏炊煙嫋嫋,有雞鳴犬吠之聲。
孫彩梅帶頭走著,最後來到了一棟稍顯破舊的院落麵前。
她敲了敲門,很快老人家就出來接人。老奶奶第一時間就看見孫彩梅懷裏的盒子。
她接過盒子,渾濁的雙眸瞬間紅了起來。
“這是我外婆。”孫彩梅打起精神給婁豐介紹著。
“外婆好。”婁豐趕緊打著招呼。
對方聽不懂,婁豐也聽不懂她的問好。無效交流之後,跟著孫彩梅先走了進去。
院子倒是挺大的,泥土麵,擺滿了一堆雜物。牆角還搭建了一個雞窩。左側柱子邊上用鐵鏈栓著一條大黃狗。
走進屋裏,都是木製的家具,頂上亮著一盞昏黃的燈泡。
透著古樸跟原始。
婁豐有點拘謹的坐在椅子上,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孫彩梅小時候生活的環境。
外婆拿了瓶掉漆的紅色開水壺過來給婁豐倒了杯水。
孫彩梅跟她交流了幾句,最後在婁豐的對麵坐下。
“你今晚就在這休息吧,明天再走。”
婁豐趕緊道,“我等你一起回去,幫你一起忙完後事。”
“不用的。”
“用的。”婁豐很是認真的點著頭。
孫彩梅直勾勾的看著婁豐,正要說話的時候,一位十歲左右的小女孩跑了進來。
女孩留著小辮子,眉宇之間跟孫彩梅很像,見到孫彩梅的時候直接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在了孫彩梅的懷裏。
孫彩梅靜靜的抱著她的妹妹,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嘴裏溫柔的說著話。
婁豐知道自己現在不適宜在這,他起身走到院子外,在一個石墩上坐下,看著眼前的農田,長長的吐了口氣。
回頭看了眼小院,渺小的燈光像是天地間無根的浮萍。
婁豐捏緊拳頭,眼神變的無比的堅定。
二十來分鍾後,孫彩梅端了一碗素麵出來,遞給了婁豐。
“先墊兩口吧,簡陋了點。”
婁豐接過麵條,用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著,“不簡陋,很香的。”
孫彩梅在婁豐的左側坐下,雙手撐在石墩上,視線平時前方。
“小的時候,每天晚上我也都在這石墩上吃飯。現在看著,這個地方十多年來始終如一。那時候其實還是很開心很開心的。”
“...記得有一次,我躲在這後麵睡著了,我媽一頓好找,挨了頓打。哦,對了,那時我爸應該也是在的...”
“...看到那棵龍眼樹了嘛,我媽十年前種的,果子可甜了。”
“去年,我媽生日,我給她打了通電話。她說她很好,讓我在外麵多注意身體,多吃點好的。
可是後來我妹妹接電話我才知道,桌上其實隻有一盤子小鹹菜的。也真是的,生日也不吃些好的,老是吃這個,胃肯定會壞的不是。”
“...你說胃癌是不是很痛啊,每次我媽見我時候的笑容總是輕鬆的。我便覺得應該會好起來才是的。”
“...對哦,我還記得上個月我媽還喝了瓶綠茶,她還笑著跟我說,沒喝過這麼好喝的中藥。”
“...你說,人死了到底會在哪裏呢。小時候我媽總是會笑著跟我說我爸去了很遠的地方。要是妹妹小點就好了,這樣我也能跟她說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
孫彩梅的聲線有些呢喃,雜亂無章的說著一些以前、現在的事情。
婁豐大口大口的埋頭吃著麵,靜靜的聽著孫彩梅似是而非的話語。
麵越吃越鹹。
命運從來不會說眷顧那些已經足夠悲慘的人,相反,在這些悲慘之上偶爾還會下點刀子。
婁豐不知道是怎樣的苦難才會造就一個女孩的堅強和強大。
但是總覺得,大抵不過如此罷了。
他放下手中幹幹淨淨的缺口瓷碗,然後坐過去一點,緊緊的把孫彩梅擁抱在懷裏。
大大的村子,小小的院子,大大的石墩上,婁豐抱著此刻小小的孫彩梅。
他能做的不多,隻能在此刻提供自己身上最暖和的胸膛。
婁豐在這歇息了兩天,以孫家女婿的名義忙前忙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