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武家坡(二)(2 / 3)

蜋的,說得我還沒了辦法。回辦公室沒水喝,好半天來兩個人送水,掩說俺能把你們吃了咋著。其中一人嚇得把曖壺扔在地上,砰地像炸彈響。樓道裏有人說武市長發大啦…

這叫什麼事。俺戲小潘,小潘回電話說她被抽調去槁人口又普查,一時過不來。看來,人家是對淹全麵動手了。

俺去找省委、省政府、省人大,門衛全讓淹先去信訪局接侍室。媽的,把俺當上訪的了。俺急了,給他們打電話,人大秘書長才出來接奄。據他說這事還麻煩,必須上省常委會研究,再經人大常委會研究。

X年X月X日,星期二,陰

天不晴,心情也不好。電話不響,客人全無。這個世界一下子就把俺給忘了。這情景可真不咋好(受)。俺有點體諒一些老幹部剛退下來的心情了,他們鬧咭鬧咕也是應該的。

還得去找省委。秘書長跟俺說如果走程序,市長肯定還由你當,但是起碼得二十天以後才能研究,因為書記出國考察去了。眼下最好的方法,是你們市裏打一個報告,由梁冰提出申請,並副(附)上齊書記的意見,我們轉到爸人大常委會。俺說這好辦呀。

秘書長搖頭說不見得。

看來,他知道這裏的秘密。但他不肯跟俺露一個字。俺隻能自己去找他們。唉,現在淹感到好孤單,跟先前一群(人)前呼後擁,真是天上地下的區引,那句話咋說的,對,天嚷(壤)之別。可也沒法子,男子漢大丈夫能仲能屈,眼下淹就得屈一陣子了。

X年X月X日,星期五晴

天例是晴了,可人卻都沒個球的了。勤(擒)賊勤(揀)王,俺昨天去北京找小齊。俺不想讓梁知省,自已個兒竺火車去的沒想到真費了勁了火車擠沒座,站得腿肚子疼。下火車打的,轉了一個多鍾頭,又堵車堵半道啦。到中午,俺想吃了飯再去,人家司機不幹。給打車錢,淨(竟)花60多塊錢,肯定讓這小子宰了,唉,過去出門,往車上一躺,又抽煙又喝茶水,任嘛心不操,個人一分錢不用花。看來當個平民百姓,不容易呀。

中午吃頓飯,要一個炒蝦仁,一個湯,一碗大米飯,又花了80多。俺問咋這貴呀,飯館那球小子說你沒來過北京吧,這不是大車店。狗日的!俺真想說老子往常來了隻吃長城、皇府,又想此次跟先前不一樣,就認(忍)了。唉,這才覺出個人的錢不金(禁)花呀。還沒找著小齊,火車汽車飯錢加一塊都200多塊了。要是個下崗職工,這可是一個月的生活費呀。

狗日的小齊!

俺又花了30塊錢(打的)找到他學習的地方,他卻不在。有人說他回家參加他小舅於的婚禮去了,還買了不少東西,拉了一後備箱。

哼,這事俺得給他記下。他不好好學習,坐著公車四下參加小舅婚禮。光俺就知道他參加過五次這種婚禮啦。他有多少小舅子?對啦,還有小姨子的。他丈母娘咋那麼能生?冋去俺就給他媳婦打電話,興許他媳婦沒兄弟姐妹呢,那就是他情人家辦喜事。俺也反反這腐敗,挑逗一下,讓他窩裏反。

X年X月X日,星期三,略有風

終於堵住了小齊。

小齊腦袋靠在椅子背上,眼晴不瞅俺,瞅窗外,說老武呀對這事我很為難呀。俺想到了人家是一把手,最好還是和氣解決,低低頭又能咋著。俺說齊書記啊,咱們一個鍋裏掄馬勺,關鍵時刻,你得幫老兄一把呀。

你猜他說啥。他跟我打官腔!說這是組織上定的,他不能擅自改變,也不能附什麼意見;再者說,你也幹那麼多年了,換旁人幹幹也可以嘛。俺說這個市長可是論屆幹的,要是到屆了,換俺俺沒說的,可眼下沒到屆呀。小齊說雖然年頭沒到屆,但你這事一出,也就算到了吧。俺問他俺出了啥事。他笑道不是說出車禍,而是在這之後有不少問題反映到省裏,省裏才做了決定。俺問都是些啥問題。他說他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不能說。他還說其實你自己能想出來。

俺說俺成(承)認俺工作方法簡單,說話也不講方式,在廉潔自律方麵也做得不夠。但俺認為俺還是做了不少工作的,不像有的人,啥事不幹淨想升官。

小齊急了,說要反思自己的問題,不要遷(牽)扯旁人。估計他是多心了,其實俺不過順嘴說的,根本不想指他。完啦,俺的事危險了。

X年X月X日,星期四,刮大風

還得找梁冰。

梁冰當副市長時,是俺使勁推薦的,他過去對俺可恭敬了。俺還得跟他談。他比小齊態度好,他辦公室坐著一家企業老板姓錢,前一陣跟俺來往甚多,為征一塊麵積挺大的土地,錢老板要送俺50萬現金,太多,俺沒敢要。這可好,看來錢老極如真(今)另拜新佛,這炷香燒到梁跟前了。錢老極見俺就溜了,梁冰也挺不自在。他們在談啥,俺一想就能想出來,但麵子還是要給梁留的。

梁說他一切服從組織決定,讓他當他就當,不讓當就不當。俺說你打個報告。他說當初他沒打,現在也不便打。俺說你可別忘恩負義呀,想當初你是咋上來的。他說大恩人您別生氣,這要是吃的喝的用的,我就是再想要,也得先盡著您。可這位子不一樣,您不當我不當,還有別人想當。

多少隻眼睛叮著呢。俺說就是一萬隻眼盯著,也不該是你這麼率先擠兌俺。梁冰笑了,才說了兩個的您字又改成你了。他說擠兌你的不是我,是大家夥,人家大家都不願意讓你幹。俺說你說都是誰,俺看就是你惦著這位子惦急眼了,背後摘小動作,才摘或這樣。俺問你,你們急啥,總該弄清俺死活再定吧,別以為奄不知道你們背垔的那些勾當。

梁冰急了,俺還頭一次看他急了是啥樣。他小臉一繃說明跟你講,我早就想當市長,這回是個機會,我當然不能放過。背地裏槁什麼,那沒什麼了不起,那叫通氣,那叫研究。老武,咱打開天窗說亮話,這個位子你要能爭回去,我就走人,否則,你就讓省裏給你重新安排。

俺說看來你和小齊是做好扣兒啦。他說我們意見一致,你就死了心吧。

媽的,還是談不好。卻得記這麼多,手腕子都寫酸了。X年X月X日,星期日晴

寶鮮勸俺拉例吧。俺也有這個意思。省委秘書長來電話,表示省裏可以給俺重新安排。去省直當個廳長啥的,也不錯3看來,俺這回算是屈到底啦。

聽說市政府人事大變,跟俺關係好點的,差不多都要動。有人打電話,希望俺別走。

去公園轉轉,見一旁那塊地要動工,不少老百姓擋著挖土〕不讓動。看來,錢老極把梁弄好了。好處肯定是到手了。認書(輸)還是不認?回家後一直想。

X年X月X日,星期五,微風

給錢老扳打個電話,嚇嚇他。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萬一樓草又打個兔子,不是白撿便宜嗎。

俺說錢老板你他媽的不認識俺啦,掩可沒忘你,你別以為你把梁冰喂好,你就能把那塊地弄到手。

錢老板說哎喲喲,那天我實在是沒看清是您,我真瞎了眼,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不過,梁市長說,您可能要調走。

俺說沒那回事,現在俺還是法定的市長。你應該懂得法呀。老百姓為啥不讓你施工,實話告訴你,那就是俺沒發話。錢老板說那您就發話吧,我知道該怎麼辦。俺問你怎麼跟梁冰辦的。錢猶豫片刻說這您應該知道,那天不是跟您說了嗎。俺說,說是說過,俺可沒要,對不對。錢說對對您沒要。俺說這麼說你把那50萬給了梁冰。錢說請您不要說得這麼明白嘛。俺說今天俺就想把這事說明白,日後俺心裏也好有個譜。錢老板說就是那麼回事吧,日後,還請您多關照,我會加倍答謝您的。

啊,哈哈,大功告成!

此日記,是從錄音電話上記下來的。娘的,有這個,俺還怕他梁冰,他就是梁火也得萆雞。俺不認書(輸)啦!

X年X月X日,星期一下雨

聽說小齊開一個短會後就要走。俺在會議室外等著。後來才聽說這個短會是專為那塊土地施工開的。俺一下子全明白了,這小齊也陷在其中了。俺甚至還感到整個事情的發展變化,都跟這征地有關係。但沒時間查這事,往後放放吧。

會議結束,小齊要坐車走。俺說談半個鍾頭。他說沒有時間。俺說要是這樣的話,可就別怪俺不客氣啦一俺當年當過兵殺過豬,俺還在公社廣播站呆過幾天,會錄音。

小齊立刻請俺進他辦公室,關上門問你錄些什麼。俺不能一下子就把底賣了。俺說這二年你在這裏幹得咋樣啊。

小齊說在省委的領導下,在同誌們的大力支持下,我覺得幹得還可以。

俺得換個戰術。俺說這都是官場上的話,咱來點實在的吧。你得謝俺,不是俺保著你,就憑你這兩下子能這麼樣呆下去,還安置那些親戚。

小齊不服氣。說我來這兒是組織決定的。我的一些親戚落在這兒,是走了正式手續,也是正常的人才流動。

俺說你別來這一套,誰當官不是組織定的?組織也是人定的。定了也不是江山就定了,俺要帶人鼓搗一下,你照樣得掉定(腚)走人。俺沒幹,你得領情。再說你那些親戚,哪一個是人才?你說出來咱找專家給平平(評)。不是俺嘴損,不但不是人才,俺看連個正經才(材)料都沒有。這陣子咋樣?當經理的,把公司摘垮了吧?在工商的,把市場管理費全炒股賠進去了吧?還有個開小車的,喝多了開溝裏摔死了吧還拐了一個局長也死啦。對啦,有一個自稱是你小姨子的,開飯店的,不是槁三陪讓電視爆(嗶)光啦,你要是不出麵,就抓進去判啦……

小齊頭上冒汗,說老武咱別揭瘡疤行不行。眼下咱們誰身上也不太幹淨。不對,他又改口說那是我那些親戚不爭氣,跟我無關,我是幹淨的。

俺說幹淨不幹淨不是自己說了算。俺想告訴你,你還年輕,前程還遠大著呢,別見小利就上,小心後悔一輩子。

小齊警提(惕)地問這話什麼意思。俺說什麼意思你明白。他說我不明白。俺掏出錄音帶晃晃,說你為那個征地開會,你應該明白為什麼。

小齊臉白了一一他畢竟年輕,沉不住氣了。他忽然雙手捂臉頭低了好一陣,再抬頭時就換了個人似的,說武市長,咱們團結一致向前看如何。

俺說俺從來就這麼想的。他說他去找梁。

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武三求又回到市長的位子上,照常開會講話下去檢査簽字拍板喝酒吃飯。王寶鮮說跟做了個夢似的。武三求說這夢可不是隨便做著玩兒的。

那天武三求問,家裏那些東西你送出去了嗎?王寶鮮猶豫了一下,說不是沒事了嗎,幹啥還都踢蹬出去,萬一將來需用呢。武三求大眼珠子一瞪說婦人之見,啥時需用啥時再買,留著狗屁好處都沒有。王寶鮮說也挺不好送的,弄不好更顯眼。武三求說俺不管你用啥法兒,反正你豔咱家弄幹淨了。王寶鮮說這些東西跟你有仇呀?武三求說是有仇,這不是東西,都是炸藥。王寶鮮挺不高興,說哪個當官的不收點兒禮呀,咱不收錢就不錯了。

武三求懶得跟她廢話,心裏便生出幾分厭煩,不由得就覺得遇到難事還是人家潘曉玲有兩下子。在寫日記時,考慮到可能要公之於眾武三求把潘曉玲的作用給隱去了。其實那時最關鍵的給錢老板打電話的髙招,還是潘曉玲出的。武三求冋到原來的位子上,潘曉玲自然也回來了。武三求要提拔她當辦公室主任,潘曉玲堅決不同意,並提出調離市政府,換個工作單位。武三求說你這是何苦呢,現在又是俺說了算,你怕啥。潘曉玲說我怕你,你可能不適合從政了。武三求說說得好,俺這屆幹完就不幹了。潘曉玲說那你得改脾氣寬容人還得勤政廉政。武三求還真努力朝這些方麵做一講話沒那些零碎了,對人也和氣多了,照樣讓梁冰幹常務,隔三差五就去齊書記那兒彙報工作,顯得挺謙虛;再加上改善城市麵貌幾個大工程進展得挺順利,上下對武三求的反映又好了許多。

但武三求又做下新毛病了一他有點暗戀潘曉玲了。別看潘曉玲模樣不錯,先前武三求絕對半點兒念頭也沒有。這會兒是感情上先旌旗搖動,再看人家的模樣就愈發錦上添花了。有—天晚上跟齊書記、梁冰他們在一起喝酒,本來說好多喝點兒,好好聊聊,但時間不長,齊和梁的手機都響起沒完,後來他倆都說有事先走了。吃飯後飯店總經理陪武三求到總統套間休息,並請武三求在這兒住一宿給提提意見。武三求還算明白,說俺在這兒住不是找病嗎。總經理說市領導都住過,外國首腦幾年才來一次呀,還不是給你們領導預備的?潘嘵玲說看完電視劇我們就走。總經理說那好那好,就帶人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