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牛四喜的桃花夢(二)(1 / 3)

第二章 牛四喜的桃花夢(二)

牛四喜萬萬沒想到王桂霞還會有這麼一番話,這話說得他心服口服,而且王桂霞竟然把俺改成我了。牛四喜不得不歎口氣,伸手要來衣服穿上說既然這樣,容我考慮考慮。王桂霞說考慮還是在家考慮吧,在外麵吃不好睡不好的,小心把身體弄壞了。牛四喜又說讓我再考慮考慮。正說呢外麵有人敲門,進來兩個穿答服的,後麵還有一個老頭,老頭指著牛四喜說就是他那天晚上背個兜子跑了。警察說我們跟你了解點情況,那天夜裏你從鐵道那轉悠幹啥。牛四喜說我啥也沒幹,警察說那你跟我們走一下吧,牛四喜急符冒了汗,王桂霞說那天是俺們倆口子幹織俺把他攆出去的,你們要找就找俺吧!這麼一說人家還就改變了主意,又問了問就走了。

牛四喜鬧離婚第一個回合就這麼過去了。這第一個回合牛四喜啥便宜也沒占著,在編輯部和文聯大樓裏卻留下不少話題,什麼女武鬆大鬧雜誌社、馬總編頃刻變種馬:牛四喜靜室思白梅、王桂霞怒挾薄情郎。說得有鼻子有眼,比說評書的水平還高呢。經了解主要出自於曲協那幾位之口,他們閑得難受最愛編這些東西。牛四喜出來進去的有人老遠見他就樂,牛四直去捉陸總編說這樓裏我沒法呆了,陸總絡說誰叫你惹這擋事呢,正說著老馬也找來說牛四喜你得讓你老婆賠償我名譽上的扭失,我老姿這些日子一個勁懷疑我,說我是種馬到處撒種。陸總編數著眉頭發了一陣愁,忽然一拍大腿說有啦,你倆去張羅一段函授班,正好回避一下子。牛四喜和老馬想了想也隻好答應了。文學函授班是他們雜誌搞創收的的一個項目,當然對外講是培養文學新人啥的,可實際上若是經費特充足,他們才不去受那個累呢。辦函授班每年有一段集中學習的時間,因為需要教室,所以一般都利用小學中學放暑假時舉辦,花錢租教室,還得花錢請一些有點名氣的作家啦教授啦來講課,那些活特瑣,好多事還淨得求人,因此,誰去誰怵頭。現在牛四喜和老馬雖然答應了,但他們也挺精,要求老陸再給兩個辦事人員。老陸說沒有人啦,你們也知道從這期起咱雜誌要改版了不光登詩歌了,一上小說報告文學啥的誰都緊張,你們二位多辛苦吧,老馬說這太不公平,詩歌現在不吃香,你就把我倆都打發出去。老陸笑道沒那意思你倆不是想離開這樓一段時間嗎,說得老馬沒話了。牛四喜對此沒說啥,他心想人挪活樹挪死,出去辦班受累是受累,總比在這整天讓他們說笑好。老馬出來跟牛四喜說既然是咱倆辦,你就多受累了,我最近要參加一個舞蹈大賽,我得和我老婆練練功,等到開班的時候,我就能賽完了。牛四喜心裏說最累的活都在開班前,可轉念一想,一個人幹沒準更省心,就答應了。

這時候天已經熱起來了,離學生放暑假已經不遠了,牛四喜每天蹬著自行車在市裏跑呀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他就想起白梅。白梅是上一期的學員,她認識人挺多,沒少給雜誌社幫忙。牛四喜這陣子人回家住了,但心卻不是很踏實,他還沒有忘記和白梅在一起吃飯的情景。他就在街上給白梅打電話,白梅說我正閑得難受,你快來吧,牛四喜就奔白梅家去。他第一次到白梅家,進去一看把他嚇了一跳,挺大的房子裝修得跟賓館一樣,家具電器都是高級的。可白梅卻病懨懨的樣子,一見麵說我這些日子寫了不少詩請你先看看。牛四喜一看全是情意纏綿死去活來的那些詩,還有一些是特現代的,連他也看不懂。牛四喜明白這白梅有毛病了,說不準是她男人那頭出了什麼事。果然如此,白梅說者說若流了眼淚然後又笑,說她男的不回來根本沒有什麼愛滋病,他是跟一個女相好的轉道去美國定居了,前些日子給寄來五十萬塊錢,提出了離婚的要求。白梅苦笑說人活著就是那麼回事,什麼感情呀愛情呀都是扯淡的事。牛四喜聽得心裏直發抖,暗道你有五十萬塊錢你還不當回事,我要是有五萬塊錢,我都得比現在活得自在,騎車子起碼多長兩個眼睛,免得讓汽車撞著花不上那錢後悔。

心裏這麼想,但牛四喜嘴裏可不能這麼說,他說人生大舞台苦辣酸甜什麼都會有,咱們詩人應該心懷坦蕩去看待這一切,衝破了迷霧,前方就是光明。白梅說我心頭的霧氣為何久久不散去,啊,我有些迷茫,我有些惆悵。牛四喜說迷茫和惆悵不應該屬於你,充滿活力的青春才是你的本質……說老實話,這屋裏若是有旁人,人家要不以為他倆是在練台詞,就非得把他倆當成精神病。可這番話在他倆之間挺正常,還挺管事,牛四喜說了一陣子,還真把白梅給說住了,白梅臉上緩過點顏色來,給牛四喜衝了杯雀巢咖啡,又放了兩小勺咖啡伴侶。牛四喜還以為那白粉狀的伴侶是白糖呢,忙說少放糖我不愛吃甜的。白梅告訴他這不是糖這是伴侶有了伴侶咖啡才濃才好喝。牛四喜喝了一口體會一下,果然如此,他脫口便說:還是有伴侶好。

這話就把他倆那段情份給勾出來了。應該說那次在一起吃飯是牛四喜心裏有情,白梅人家沒拄那上想。現在不一樣了,白梅忽啦一下就上了勁了。估計她這會兒多少帶點對她男人進行報複的情緒,那意思是既然你在美國搞,我就在這頭搞。當然她這種檔次的女人不會去亂搞,但眼前這牛四喜甭管個高個矮,畢竟也是總編一級的,還說得過去。以往有些人愛瞎猜咕,硬說一些女作者之所以能發作品,一定是和編輯部的誰誰有那種事,其實對絕大多數女作家是一種冤枉,像現在白梅欲和牛四喜近乎近乎,就與稿子毫無關係。

白梅問:你的伴侶咋樣?

牛四喜說:我很少喝咖啡。

白梅笑了,又說:是說你家裏那個伴侶。

牛四喜說:還行吧。

白梅問:咋叫還行吧?

牛四喜說:就是湊合吧,都是曆史的產物。

白梅眨眨眼晴,朝牛四喜跟前挪挪,一股香氣撲向牛四喜。白梅又問:聽說你們大樓裏編了不少故事,把咱倆給編到一塊去啦?

牛四喜點了一下頭:嗯。

白梅點著煙抽著說:其實我沒啥,我還感到挺榮幸呢。可是,您……

牛四喜聽著心裏呼呼打鼓,白梅這話再明白不過了:她都挺榮幸了,這邊隻要隨著說句我也榮幸或者再動點情的話,馬上就是一拍即合呀。可那些話在牛四喜的嗓眼裏硬是流不出來,他想這可不像寫詩這首寫得不合適扔了再寫,這叫大活人,而且還是個如此有錢的妙齡少婦,你占了人家便宜,你就得負責。啥事都沒講清楚,在鄉下都不能抬花轎,何況這是城裏,還是謹慎為好,辦完這個班再說吧。牛四喜不由自主地就冒出一句:你可別聽大樓裏人瞎扯淡,他們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屎殼郎進茅坑拉不出好糞!

又是狗嘴又是屎殼郎,一下子把白梅的情緒弄嘔心了。白梅去洗手間洗洗手出來,人就變得平穩多了。

牛四喜說你在家呆著也是呆著,就像都會兒咱電話裏說的,幫我張羅文學班吧。白梅說行反正我那個廠子也黃了,我就跟你一起搞文學搞詩歌吧。倆人還就靜下心研究起辦班的事架。以往的這類班辦得都挺難,原因主要是人少收費也少,因為現在都忙著去掙錢,還有多少人寫詩呀,說句不好聽的話,年輕的跟詩特別是跟朦朧詩擼在一起沉浸在裏麵的,多——半精神都有點不大正常。人家聰明的早出去掙大錢了,所以每年函授班一集中你就看吧,啥模樣的都有,男的長頭發大胡子不洗臉不洗腳,女的老大不小不結婚,看人兩眼直勾勾,嘴裏說話發言,腦子忽啦一下飛峨嵋山看佛光去了。這些人中有的連自己日子都過不好,他哪有多少錢交給函授班?班裏不能多收費,除了請人講幾課,旁的吸引人的活動就搞不起來。牛四喜和白梅把這些問題歸納出來,白梅就出了個主意,說咱們把眼光放寬一些,不能光盯著那些跟詩玩命的人,現在有不少婦女都在家呆著,有的是大款的媳婦,還有小姘,當然更多的是像自己這樣男的有點錢用不著女人再出去幹的。這些人別看日子過得挺好,她心裏不靜,或多或少都怕她男人在外尋花問柳或另有相好的。正因為有這個提防心,這些女的也就有提高她自己檔次的想法,好把她男的吸引住以至震住……牛四喜一拍大腿接著說咱就辦一個迎接現代挑戰女子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速成班,一個月下來個個都變成大公司女經理似的,男的再挑皮她們就搶班奪權了。白梅說挺好,這些女的有錢,這麼著把那個班也救了。

倆人商量妥了,又分了分工,就各自張羅去了。牛四喜在報紙和雜誌上做了廣告,為了吸引人,他用了白梅的照片,下麵還用白梅的署名配了些詩,結果登出去反響極好,立刻就有女的打電話詢問這個班的情況。白梅通過她的朋友聯係妥價錢便宜環境又安靜的賓館,辦班不用租小學校教室了。她的朋友中有能耐大的,又幫她找好講課的老師,定下旅遊的地點。折騰了二十來天,快開班的時候,就有四五十女性報名,加上原來詩歌班的,整整一百來人。

這事編輯部人都知道了,老陸有點擔心來賓館找牛四喜,他說你有一個白梅就夠嗆了,怎麼又招來這麼多。牛四喜說這不是辦班嘛,錢可收得多多了。老陸晃晃腦袋說我就怕出事。臨開班的頭一天老馬來了,老馬一拐一拐的,牛四喜問咋啦,老馬說練功練的,往下就不肯細說了。這時就有報到的了,詩歌那個班的人還是老樣子灰頭巴腦的居多,但人家女子這個班個個光彩鮮亮耀武揚威的。老馬說看看怪眼饞說我也不能去比賽了跟你一起辦班吧,牛四喜說正好你帶那個詩歌班,我帶這個新班。老馬說幹啥讓我帶那個班,牛四喜笑笑說:我費了半天勁,得我帶。

老馬也不客氣:我形象比你好,我帶合適。

牛四喜說:正因為你形象好,才不能讓你帶,免得影響學習。

老馬露了實情說:我這腿不是練功練的,我這老婆跟我鬧翻了,那天打傷的,你讓我管這班吧,看看有沒有舞跳得好的……

牛四喜說:你快拉倒吧。那班上有個女詩人,走道直打晃,跟你跳舞正合適。

說一千道一萬牛四喜就是不讓老馬管這個班,老馬就生氣加嫉妒了。辦班辦到十來天上,老馬那個班有點死氣沉沉,牛四喜這個班則辦得有聲有色,特別是白梅換了個人似的,不停地張羅著,成了班裏的明星了,而眾人稱牛四喜也四喜四喜的了,老馬更有點受不了啦。有一天老馬在街上碰見王桂霞,王桂富問他幹啥呢,他說和四喜一起辦班呢。王桂霞說辦班我知道,四喜十多天沒回家,也不知得辦到啥時候,老馬說他那個班全是女的,人家不放他回來了。

老馬帶點氣說了這麼一句,不成想壞了事了。原來牛四喜隻是告訴王桂霞自己去辦班,至於具體辦什麼班都什麼人參加他都沒說,他伯說了引來麻煩。王桂霞呢,自從打過那場架她也安穩不少,牛四喜出去辦班不回家吃住,她思量著也省心,做飯還簡單了,所以她也就沒往旁處想。聽老馬這麼一說,她就回家翻牛四喜桌上的東西,一下看到雜誌上有個挺漂亮的女人照片,還有牛四喜寫的那詩草稿,對一對,正是照片下的那首詩。王桂霞怕自己看差了,又讓文武看,文武說沒錯就是我爸的字,那就是給這個叫白梅的女的寫的唄。文武又說我爸曾說過給我我個檔次高的後媽,估計就是這個女的吧。王桂霞間她咋比我檔次高,文武說要是說實話看看她的確比你高,王桂霞嗷地一嗓子把文武給嚇跑了。王桂霞不知道牛四喜在哪個賓館辦班,她急巴火燎地來到文聯樓裏找陸總編,把雜誌往桌上一摔說:你看看,我都查清了,就是這個女的。

老陸裝傻:這是一個女作者,跟老牛沒關係。

王桂霞掏出那張稿紙抖了抖:瞅瞅,底稿子在這呢!這都是他一手編排的,他把你們都騙啦!

老陸拿過來看,眾人圍上來春,果然是牛四喜的字。這回沒啥說的了,老陸就動主桂霞你先回去,我向領導彙報一下就去找四喜,王桂霞問他在哪裏,老陸順嘴就把那個賓館的名字說了。王桂霞聽罷把那底稿要回去走了,眾人理怨老陸說牛四喜辦班給咱掙了不少錢,你咋把他出賣了。老陸拍拍腦袋說你們咋不早提醒我,我有毛病啦,這個王桂臂一來我心就發慌,她問啥我就得說啥,跟文化大革命交待問題差不多啦。

老陸忙找了個車去賓館,找到牛四喜他本想跟他好好談談,不料班上的幾個女的拉著白梅過來說跟陸總彙報一下,要求把這個班繼續辦下去,因為參加這個班的女同誌都感到有了自信心,胸懷也都豁亮了。老陸聽著心裏倒是提高興,便答應可以考慮接著往下辦。那些人說辦還得讓牛四喜辦,牛四喜辦這班有經驗。老陸不能當著牛四喜的麵說啥,含含糊糊支吾過去。等這些人走了,老陸說牛四喜你犯桃花運了吧,這麼多女的圍著你轉,回頭一激動還不把你給分了。牛四喜說不可能這些人可愛著呢。老陸打了個激靈說完啦完啦你說話都女聲女氣的了,你是不是變性啦。牛四喜說沒有上女廁所還去著男廁所呢。老陸又囑咐了一陣,然後去看老馬。老馬那班也有了一些起色,他在課下教學員跳舞,還搞比賽,學員們開始活躍起來。老陸說不好啦,王桂霞又找編輯部去了你把這個情況轉告給四喜吧,讓他小心。老馬心裏就有些不安,他意識到這可能與自已那天說的話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