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菲明白,自己無權抱怨,但她確實感到失落,感到委屈;她體味到了婚外戀情的另一層苦澀,這是一種說不清滋味的苦澀,不僅說不清,你還無法對人說。尤其無法對自己的女友訴說。
然而幸福中人是不會過分在意別人的細微感受的。就像現在,在酒吧裏,得意洋洋的紅葉,宣布了大喬對自己的百般承諾之後,對沉默的孟菲雪上加霜地問,“怎麼?今天晚上你們沒有電話聯係啊?以前可不是這樣哦!以前你們一個下午打兩三次電話的。是不是需要加加溫了?”
孟菲沒好氣地說,“加什麼溫啊?加點酒精吧。來,喝酒!”
這天晚上孟菲有點喝多了。酒喝多了,人就變得無所顧忌。但孟菲還保持著最後的清醒,她總算忍住自己沒在半夜三更把POPO從夢中叫起來。但她還是想做點事,於是她跑到了網上,網上自然沒有POPO,但她可以給他寫信,還可以發留言。
孟菲頭暈目眩手指發顫地敲了一封信,敲完之後就立即在網上發送出去了。她寫道:也許你現在不再需要我了,沒關係,我不會讓你為難。隻要你說一句,我就會悄悄離開,決不怪你……然而,最後,孟菲又自相矛盾地寫道:我離不開你我真的離不開你呀!為了愛情我願意承受一切苦痛我願意為你心碎為你流淚為你相思到天明,隻要你不離開我……
POPO第二天便打來電話,先問她是不是又喝酒了。想起昨夜自己對電腦做過的動作,孟菲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不安地問,“我是不是胡說什麼了?”POPO笑了,說,“你自己不記得了吧?”又說,“你的想法太多了,別把不同的事情聯係到一塊兒好嗎?”孟菲有些怯怯地問POPO,“你沒生氣吧?你還會來看我嗎?”POPO又笑了起來,說,“等天氣再熱一些,我還要去你那裏遊泳呢!”
大喬從南方回來的第二天傍晚,淩荷才得知他已回到小城。淩荷放下大喬的電話,馬上打給朱朱,告訴他,今晚自己要約見一位畫商,就不能陪他吃飯了。
在淩荷家中,兩位老情人擁抱了一下,算作見麵的禮儀。擁抱的時候,兩個人各懷心事,又都在盡力掩飾著,力圖使擁抱的動作顯得自然流暢大喬親切地拍了拍淩荷的背部,關切地說,“你瘦了。”淩荷輕輕笑了一下。
大喬拿出一疊單據,並告訴淩荷,那批畫最終賣給了一位來自東南亞的畫商,價格也還合適。他報了一個數目,淩荷滿意地說,“不錯,你功不可沒。”
淩荷親自下廚,弄出一酒菜,便與大喬對飲。他們同時意識到,他們兩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麵對麵坐在一起喝酒了。從前的情形在他們眼前不斷閃過,從前的心緒也在一點點複蘇;他們在不經意的對視中,都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這一層心緒。
燈光是那種幽幽的暗黃色;音響裏流淌的樂聲正是一首懷舊的英文老歌,卡倫·卡朋特的《昔日重來》。昔日永遠不可能重來,但舊情總是令人難忘。尤其是相對而坐的兩個人都有了新愛之際,麵對昨日的情感,難免要對滄桑的情海生出些許感歎。
終於,兩個人把他們深藏心中的感歎用肢體語占的形式表現在床上。他們都覺得這一次別後小聚,已經沒有理由不跟對方上床了。雖然他們難免胸中有鬼,但畢竟還心中有情。正是這種情分的延續,使他們重溫了舊夢。
大喬發覺,淩荷真的瘦了,但許多感覺還是他所熟悉的;熟悉的感覺可能會有負麵的作用,但也會讓人覺得親切,令人安心和放鬆。
淩荷也在感覺著大喬。她覺得相比之下,朱朱還是太年輕了,年輕有年輕的優勢,但也有著許多不足;大喬自有大喬的體貼人微之處,因為他諳熟她的各種體驗,知道如何調動她的激情。
兩個人都意識到,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在一起了。既然可能是最後一次,就要讓它成為最好的一次,也不枉多年來親密合作一場。
最後,兩個人依依不舍地分開了身體。他們知道,身體已經到了分開的時候,因為他們的心早已遙遠地分離了。
淩荷默默穿好衣服,坐到梳妝台前。她一邊整理著自己的頭發,一邊平靜地對大喬說,“最近我畫不出來了。不知以後還能不能有人願意買我的東西。剛剛賣出的這批畫,你費了很多心血,這筆錢我們五五分成吧!”
其實大喬今天晚上正準備跟淩荷談這件事。他需要錢。
他需要用錢來討紅葉的歡心。
淩荷之所以想立即分掉這筆錢,不讓它們歸人以前的約定之中,也是自有打算。她要幫助朱朱開一間他自己的美發廳。
兩位舊情人各懷心思輕輕吻別。
大喬剛剛邁出淩荷家門,他的手機就響了。當然是紅葉。他已經告訴她今晚要到淩荷那裏去交待工作。紅葉說,“我在這邊等你呢,見麵再說吧。”大喬稍有遲疑,紅葉便氣惱起來,她高聲說,“你們是不是鴛夢重溫了?說呀!是不是?”大喬耐心地對紅葉說,“你想哪兒去了!找是想跟你好好喝一杯慶賀一下。出來吧親愛的,我有好消息告訴你!”
大喬說的好消息是他決定買輛車子。在酒吧裏,大喬興奮地對紅葉說,“明天我們一起去看車吧!款式和顏色都由你來定。”
大喬剛剛離開,淩荷就打電話叫來了朱朱,說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