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雖是破舊不堪,但點起篝火之後,總算也能避風雪,勉強渡過了一個寒夜。
翌日清晨,他們離開城隍廟,繼續前行,陸韶無處可去,也隻有暫時跟隨著諸葛瑜等人。他們幾人商定好,等考完試放榜之後,再送陸子虞的陰魂回婺州。對此,作為鬼魂的陸子虞也不反對,因為他也想借陸韶之手,參加貢院進士考試。
途經杭州、江寧,一路北上,輾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他們才到達汴京,這一路上也倒風平浪靜,並沒有再出現什麼怪事,原因是他們隻在白天行路,提前設計好路程,夜幕降臨之前,便匆匆投棧。
到達汴京時,距離考期隻有兩天時間,這兩天裏,諸葛瑜、周軻等人都在客棧忙著準備考試,至於陸韶,雖然答應了陸子虞,代他考試,但他們已經商量好,到考場之後,他隻需手握毛筆,磨好墨,答題則由陸子虞自己完成。
在這一路上,他們二人已經試驗了無數次,陸子虞由剛開始連飛行都不會新鬼,開始學會用意念操控移動物體,自然也能運作紙筆,所作字畫,與他生前並無二致。
因此,陸韶也偷得浮生半日閑,趁這兩天不用再匆忙趕路,好好在北宋繁華富庶的汴京城裏遊玩欣賞各類新奇的事物。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擁有了一雙慧眼,並非全是好事,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越多,他就忍不住想管上一管。
當他經過汴京城最大的酒樓潘樓門外之時,見到一個書生打扮,渾身冒著黑氣的人,大搖大擺地向酒樓走去。
陸韶自是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可以肯定的是,他並非鬼魂,鬼魂不能見日,也並非神靈,神靈身上散發的自然是祥光,絕對不會是黑氣。
他雖然不清楚他是什麼邪祟,但他知道,這人定是要為非作歹。於是便不自覺地跟在後頭,沒想到待得走近之後,才發現此人身後的影子,並非是人影,而是一個長著四條腿,拖著一條長長尾巴的爬行動物的身影。
而這怪物幻化成人之後,很顯然不知道陸韶能夠看出他的本來麵目,要不然身後有人跟蹤,他絕對不會察覺不到。
陸韶心想,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害人,還是跟進去看看,他究竟想幹什麼。
於是便隨著那人一同進了潘樓,在他右邊的酒桌落座,剛開始那人並沒有任何異常舉動,將手一揮,招呼小二過來,問道:“你們這裏有什麼招牌菜?”
小二笑道:“要問我們這裏的招牌菜,那可多了,有橙釀蟹、酒醋白腰子、三鮮筍炒鵪子、烙潤鳩子、酒炊淮白魚……”這些都是有名的宮廷菜,這小二故意報這些名貴的菜肴,很顯然是見這人一身窮書生打扮,還來他們酒樓吃飯,心生鄙夷,讓他知難而退,他也好去伺候其他有錢的主,免得在這瞎耽誤工夫。
那人卻絲毫也沒看出這小二的心思,隻是說道:“將你適才所報的,每樣來一盤吧。”
小二不為所動,假裝沒有聽見,那人取出一錠金子放在桌子上,說道:“這些夠了麼?”陸韶定睛一看,那金子也是一團黑氣,也不知是什麼東西變的。
那小二見了,急忙說道:“夠了,夠了。不知客官要喝什麼酒,小店的名酒有江山第一品,浮玉銀光,瓊花玉露,蓬萊仙釀……”一會兒工夫,又是將潘樓的數十種名酒順口溜般說了出來。
“行了,每種酒都來一壇吧。”說著又放了一錠金元寶在桌上,自然這錠也是與之前的一樣,是個西貝貨。
小二取了金子,去了後廚,很快各式酒菜便都端了上來,隻見那人端坐原處,並不動筷,像是在等什麼人。
陸韶則簡單叫了一碗“雲英麵”,靜靜看著那人,酒樓經常來一些奇怪的人,小二也習以為常,見多不怪,也就沒有理他們二人。
要是他隻是騙吃騙喝,他也不想管這閑事,要是有別的圖謀,他就不得不管,陸韶心想。
約摸過了盞茶工夫,又進來了兩個書生,也是一身素布長袍,頭綰逍遙巾,腳步還沒邁進酒樓,便大聲喊道:“呂希夷,這回又讓你破費了。”一語未畢,那幾個書生已經走進酒樓,坐在呂希夷旁邊,陸韶見他們身上並沒有黑氣,心想,他們應該和諸葛瑜他們一樣,是進京趕考的書生,也不知是什麼原因,竟與這邪祟這般熟稔,這邪祟究竟想幹嘛,竟不對他們下手?
呂希夷笑道:“這有什麼關係,正所謂一登龍門,身價百倍,各位仁兄博學多才,金榜題名之後,小弟再想高攀隻怕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