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問：“這本影集是你在於小菲的住處看到的嗎？”
羅紗下意識地回答：“是吧。”話剛落地，她像意識到了什麼很快更正說：“不不，不是。”
“據我所知，於小菲這本影集從未往別的地方帶過，她就把它放在自己的臥室裏，甚至更確切一點說是枕頭下麵，於小菲跟男人上床的時候會把自己的裸體拿出來讓男人欣賞一遍，你沒去過她的住處怎麼可能看到這本影集？”我直白地問。
“這……”羅紗的臉忽然紅了起來，但她很快機智地說：“那次我跟於小菲相見的時候，她的確把影集帶在了身上，是從包裏拿出來的。我看過後，她還問我酷不酷？
“我說：‘什麼叫酷？’
“於小菲當即把酷的概念跟我解釋了一下，她說：‘酷，是一種個人化的反抗姿態，把一切都隱藏在無動於衷的麵具之下；酷，一種新的世俗美德，沒有人想再做好人；酷，對女人的激勵程度絕不亞於男人；酷，既是強壯老成，又是青春的不斷延長；酷，一種精心擺出的姿態，可以壓抑住最狂暴的情感浪潮；酷，對於處在劣勢的人來說，是一種抗拒征服和反抗羞辱的態度；酷，是對自我誇張的自戀，以及冷嘲熱諷的疏離態度；酷，一種幾近自毀的享樂主義……酷，作為一種生活態度，在過去50年裏，在全世界瘋狂流行，成為後現代生活中，一道最迷亂的生活景觀。
“我驚訝於小菲的出口成章，想不到她對一種與傳統格格不入的生活態度居然如此有研究，看樣子她真是為自己選擇了與大眾不同的生活方式。但是她的選擇顯然是太自我了，她不顧別人的感情，隻要是她想要的，她全都要，並且美其名曰酷。我曾翻閱過一份資料，有關酷的情況大體有一點了解，那份資料上說：類似酷的態度已經存在了幾百年，然而往往隻有貴族、隻有那些無須養家糊口、可以獻身於尋歡作、`雕琢人格的人們才能擁有這種態度。於小菲是無須為生活發愁的白領，她的確可以把自己的生活弄得麵目皆非，與眾不同。
“於小菲很愛看一些時尚類的雜誌，她跟我說她自己經常去報刊亭買雜誌，但中國的雜誌大多缺乏個性，這一點令她苦惱。……”
羅紗如數家珍地述說著於小菲。
我趁機插話：“你對於小菲的了解可能沒有我深刻，你是否知道，我曾經是她的女朋友，她幾乎每天都打電話向我報告她的生活。”
羅紗驚奇地看著我說：“可於小菲從未跟我提起過她有一個當探長的女朋友。”
“這很正常，”我說，“因為你跟她的友誼並不深厚，她沒有必要把什麼都告訴你。”
羅紗一時無話，低頭看著桌麵。
我預料到進一步談話的難度了，再進一步，就涉及到更具體的問題了，比如我要確認羅紗就是殺害於小菲的凶手。
我看看羅紗，她心事重重的樣子令我更進一步感覺她作為凶手的可能性，於是我再次舉起那本影集說：“羅紗，不要跟我兜圈子了。你去過於小菲的住處，就在你看到這本影集的時候，你得知了她跟孔秋非同尋常的關係，於是你發怒了，你不允許別的女人搶走你的孔秋，在你的意識裏，孔秋永遠屬於你一個人，半路上殺出個於小菲，這對你來說太不可思議了。你當時氣得兩手發抖，可於小菲並沒意識到你在發怒，她甚至不知道你就是孔秋的女朋友，孔秋也沒跟她介紹過你們之間的關係，而且因為你們彼此有一段時間毫無肌膚之親了，你感覺孔秋在背叛你，在遠離你，促成他遠離你的具體原因就是於小菲。
“而這時的於小菲還在毫無防範地跟你談著，她十分得意自己的魅力，無休止地炫耀著自己，最後你實在聽不下去了，便妒性大發，上前一把揪住了她脖子上的項鏈，這時你看到於小菲睜著一雙吃驚的眼睛看你，你痛恨她的目光，於是你狠狠一勒，於小菲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死了。於小菲死後，你陷入一種極度的恐懼之中，因為你最初的目的並不是想殺死她，可是你卻把她殺死了。我說得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