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這樣辣眼睛？
梅路路不想看下去了。
其他小朋友一邊跳繩一邊看下這邊，辣條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漫，小朋友們不停地咽口水。
“你好多包辣條。”其中一個小姑娘說道。
“我媽給我買的。”小梅得意洋洋地說道：“我媽昨天晚上回來了，她給我買了好大一箱辣條，她還說要給我買蛋糕。”
怎麼會撒這麼低智商的謊？很容易就能被拆穿！
“哇……”其他小朋友羨慕極了。
這個時候，橋上走過來一個人，中年女人一巴掌就打在小梅的後腦勺——
“小娼婦，你哪兒來的錢買東西，是不是偷我的錢了！”
其他的小朋友被嚇了一跳，趕緊躲到後麵去了。
來的人是梅路路外婆，年輕時就守了寡，現在也不過五十幾歲，由於又幹又瘦，跟六七十歲差不多，她的臉上永遠帶著淒苦刻薄的表情，看誰都不順眼，擁有一雙低層的窮苦女人擁有的眼睛。
別看她是個寡婦，她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人，有人惹了她，她兩手一插，堵在人門口，可以罵幾天幾夜都不重複。
“學會偷錢了！我今天不打死你！你這個小娼婦！今天會偷錢，明天你就會偷人了！”
“跟你媽一個德行！”
小梅可不是什麼乖小孩，一邊跑一邊躲開挨打，一邊回嘴：“我才沒有偷你的錢！”
“你打不到我！略略略，你打不到我！”
梅路路已經沒臉繼續看下去了。
她有些時候寧願自己小時候不要那麼凶，不要那麼虛榮，不要渾身長滿刺，就做個單純的可愛小孩，這個時候好好解釋一下。
如果她有自殺自毀的前科，醫生應該給她加重藥劑，讓她迷迷糊糊地過完一生，而不是讓她回到記憶深處，身臨其境地看小時候的自己因為虛榮而撒謊，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拆穿。
小孩跑得飛快，外婆哪裏跑得贏，轉彎就跑沒影了。
梅路路知道這個熊孩子會去哪兒，她跟了過去。
果不其然，熊孩子坐在河邊，惡狠狠地朝著河裏扔石頭——
“臭老太婆！”
“我以後一定會考上大學去大城市生活！到時候我天天吃辣皮吃雪糕，氣死她們！”
“尤其是我外婆，等我考上大學了，我絕對不回來了！”
梅路路知道，她小時候……真的很極端，她在旁邊坐了下來，看著小朋友因為生氣漲紅的臉，她小時候為什麼就是這副德行呢？
梅路路真想再氣氣她，告訴她，等你長大了，每個月要給人家拿1000多塊錢生活費呢。
外婆雖然脾氣不好，但人家願意養你已經是大恩大德了啊，做人不能這麼沒有良心。
梅路路也知道，這就是小時候的她，永遠髒兮兮的，頭發都梳不好，愛撒謊，又虛榮，不尊重長輩，還愛錢，沒有半點小朋友的天真和純潔可愛，讓所有人都討厭。
梅路路應該在此時此刻給她注射藥劑，讓她就這樣消失，不要經曆後麵的事情了。
她拿出了藥劑，走向了小孩。
小梅砰砰砰地往水裏扔石頭，一邊扔一邊罵——
“臭老太婆，動不動就打我，等我長大了，有錢了，你就是在旁邊求我，我都不會給你錢！”
趕快注射吧。
忘記這段記憶，忘記自己曾經沒有教養，不懂感恩，愛慕虛榮，撒謊，沒禮貌，被所有人討厭。
梅路路湊近以後，她能夠看到小孩打結的頭發，衣服上沒有洗幹淨的油漬。
她手裏的藥劑閃閃發亮，裏麵是另一段人生，很普通的一段人生，雖然依舊孤單，但很堅強，很勇敢，對人友好，也很……幹淨，還會跟其他小朋友一起跳皮筋，是一個有禮貌有教養的正常小孩，更重要的是，不會經曆那件事了。
她沒有任何理由留下現在這段記憶，可她拿著針管，看著小孩子的後脖子，她卻紮不下去。
“唉。”梅路路低下頭，歎了一口氣：“我……隻是想要你當個正常的小孩子而已。”
不要虛榮，不要凶狠，不要沒禮貌，不要……那麼愛錢，不要愛錢，隻要沒有這麼多缺點，就不會做錯那件事了。
原本還在扔石頭的小孩仿佛能夠聽到她這句話一樣，整個身體僵住了，緩緩的轉過頭，那張小臉上隻剩下了驚慌失措：“鬼啊！”
小孩反應超級快，喊完以後，撒腿就跑。
梅路路低下頭，清澈的河水裏，一團人形的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