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翠的山脈開始從河的兩岸生長,河水從最開始的血紅色逐漸的變綠變清,陽光撒在河底的石頭上,吸引了大片的遊魚和田螺。尚未成熟的幼蝦不敢在石頭上爭搶享受陽光的權利,怯生生地躲在水草裏,或是攀附在青苔上,任憑水流拂過蝦背,像是和周邊的環境融為了一體。
一些怪石橫插在河水中央攔住白起的去路,石榴撐起竹竿改變著行進的方向,陽光合著水霧點綴在她纖細的腰肢間,似是罩上了一層讓人看不真切的朦朧,修長的眉毛下,是對河裏生命的好奇。這麼些年,縱使是每年都會在伊川的江邊遊花船,她還是會對自然裏的一切充滿喜愛,這可能是她唯一像小孩子的模樣了。
通體紅色的鯉魚跳出江水,魚尾濺起的水花撒在石榴的臉上。素袖抹去江水,石榴緩步走向船邊,兩隻小手試探地靠近鯉魚,正準備一把鉗住,魚尾一擺,泥沙遮住石榴的視線,一溜煙跑了。
轉頭可憐巴巴地看向李軒,石榴指了指江水,示意想要那一條鯉魚。
“你不生氣啦?”李軒樂了,“你跟著我們當然是最安全的嘛。”
“你幫我把鯉魚抓上來,我就不生氣。”石榴不去看眼前的這個少年。陽光配上一襲白衣,少年的氣息在她鼻尖盤旋,修長的雙手在她眉眼間留下鮮明的記憶。石榴再清楚不過,若是一直盯著李軒看,自己可能要陷進去了。
這該死的陽光!為何偏偏要灑在他的身上呢!
這回換做李軒可憐巴巴地看著白起了。他現在什麼都沒有,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怎麼能抓住在江水裏嬉戲的遊魚呢。
白起摸了摸額頭上的細汗,食指一點,一道黑光刺在魚的身體上。石榴歡天喜地的抓住鯉魚,跑到船艙裏麵烹飪去了。
“你知道歐冶子吧。”白起看著身形頓了頓的李軒,知道自己賭對了。
李軒背對著白起,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他已經死了兩百年了,你說他幹什麼。”
“死了?你這麼確定?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像簫史一樣羽化登仙了?”
沉默,無盡的沉默。
半晌,石榴從船艙裏拿出一件棉衣搭在李軒的身上,卻發現他眼角濕潤,倒是嚇了一跳,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做什麼好。
白起擺擺手,示意石榴離開,又拿起一塊桂花糕塞進李軒的嘴裏,像是不要讓他哭出聲。
“越人,你這樣的身份,隱瞞至今,怕是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白起歎了一口氣。歐冶子,想想都知道一定留有後人,畢竟是當年鑄劍第一人,龍淵,魚腸,泰阿,工布均出自他手。這些名劍,散落各處,若是能找到一柄,李軒體內的血統一定會一勞永逸地被改變。
越國喪於楚國之手,歐冶池也被歸於楚國的版圖,裏麵,會有自己的需要東西吧。
“李軒,你得好好跟我說說你先祖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