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顧無言。
徐漠和瀟瀟看著尚在熟睡的熙悅,白皙的小臉上,疲憊正如潮水一般緩緩褪去,旺盛的生命力開始占據主場。軟若無骨的小手手心閃爍著白光,光暈悄然破碎,化作光點順著血流向四肢百骸流去,滋補著淩亂不堪的經脈。
李軒和白起默契地眺望遠方的冷月。因為趙括的襲擊,他們的行程不得不再次被擱置下來。究竟是悄悄地處理掉所謂的武陵鐵騎再繼續前行,還是在戰場上一分高下,誰也沒有把握做出決定。
月色悄然,屍骨在開始翩翩起舞,伴奏就是不時傳出的幾聲烏鴉和狼群的哀鳴。
掩藏在地底的蟲子也按捺不住衝動。戰爭把它們攆去地下,但攆不走刻在骨髓上的,向往天地的本性。
樹影婆娑,那是白日將士的倒影,他們的夜晚也注定不會平靜。借助月光的籠罩,他們還可以遵照生前君王的命令戰鬥。樹葉的交織,是戈與矛的碰撞,摩擦產生的聲響,是將士們的呐喊,亦或是呻吟。馬蹄聲似乎在陣陣傳來,魏冉的耳朵已然開始生疼,好像沾滿鮮血的白晝永遠不會過去,正如戰馬的嘶鳴,一直潛藏在睡夢的深處。
天山雪後海風寒,橫笛遍吹行路難。
磧裏征人三十萬,一時回首月中看。
盡力排除駁雜的聲音,魏冉道:“白起,前進吧,帶上這個小姑娘一起,到了軍中,就沒人敢動她了。”
“前進?你是這樣想的嗎?”白起轉過身,也不看魏冉,墨瞳隻盯著熟睡的熙悅,多好啊,不知她經曆了什麼,但還能睡得這樣熟,就足以讓白起羨慕了,“到了軍中,戰鼓擂擂,殺伐不斷,她還能睡得這麼熟麼?到了軍中,你我皆是將士,是要把命鎖在劍上的,誰能說沒人敢動她?”
魏冉聽罷,臉色陡然冷下來:“那照你這麼說,你是要先去解決武陵一幹人麼?”
“是又如何?”
跳起身來,魏冉一把抓住白起的衣領,還未風幹的鮮血隨風滴落,落在熙悅的小臉上,像開了一朵紅色的小花。
“你忘了你是誰嗎!你忘了答應過我和姐姐什麼嗎!還是在朝堂上攀爬不足以吸引你白起,白簪嫋了?!”
魏冉故意把白簪嫋三個字說的很重,想從白起眼中捕捉到一絲血性。可惜,除了對熙悅說不清的情愫,白起眼中隻剩疑惑。
輕輕拂開魏冉的手,白起整整衣襟,看向李軒,後者無奈的點點頭,白起才道:“不是我不想要功勳,也不是我背棄對你的承諾,隻是這女孩必須跟在我身邊。”
“魏冉,我想你不會忘記當初王上想伐韓時,樗裏疾是一套怎樣的說辭來阻止王上的吧。”
“王之伐韓,欲取宜陽以通三川之道。然而宜陽路遠而險,勞師費財,魏趙必出兵助韓,因此,此事斷然不可。”
“我一直在想,魏趙的援兵何時出現,誰知,他們已經布好天羅地網,隻等我們來鑽。如果依你之言前進,我們就算到了戰場,又有幾分勝算?”
“就算我們真的拿下宜陽,燕趙魏齊,會輕易放過我們嗎?”
頹然跌坐在地,魏冉道:“那你說,怎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