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畫卷(2 / 2)

是夜,魏玦熟睡良久,又是依稀夢見那片熟悉的白沙灘,他張望四周,卻是瞧不見半個人影。傷感間,忽覺小腹絞痛難當,登時轉醒。他擔心打擾無念休息,強忍劇痛,未有作聲。不多時便覺周身微涼,一摸之下,竟全是冷汗。

疼痛難當之際,魏玦感覺體內似是有兩道暖流在身上來回亂竄,由頭至足,往而複返,最後彙聚到腹中,不僅睡意全無,更是越發精神。他百思不得其解,緩緩睜開眼來,卻瞥見無念端坐窗前,手中捧著畫卷,獨自發呆。

“這麼晚了,師父怎麼還未入睡?”魏玦側眼望去,隻見窗外殘月當空,夜色深沉,不免詫異。但瞧無念雙手一抬,小心展開畫卷。

“這不是今天瞧見的那幅畫麼?”映著昏暗的月色,魏玦隱約看到那畫卷上的起舞少女。

無念端詳畫卷許久,長歎一聲,寞然走出門去,口中喃喃道:“明鏡照台亦照卿,明鏡照台亦照卿...”他反複念著畫中詩句,言語間滿是悲涼歎息之情。

相處數月,魏玦從未見過無念有如此模樣,還隻當他是修禪極深,斷了五蘊雜念。“原來師父心中也是有什麼傷心事的。”他心中思忖,困意漸濃,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次日魏玦醒來之時,無念早已在木案前閉目撚珠,做起了早課。他當即下床收拾,拿起門後的扁擔水桶,恭敬道:“師父,我出門去了。”

無念點頭示意,神色平淡,與昨夜簡直是判若兩人。魏玦雖是心覺奇怪,但細細一想:“師父本就神秘莫測,我又何必多嘴發問,自尋煩惱。”

他邁步出門,卻是發現白狐已是沒了蹤影,低聲道:“這小家夥走得這麼急,不知身上的傷好些了麼?”他心裏微有失落,挑起水桶,便小步下山去了。

如此又過了數月,魏玦爬山誦經越發順暢,手腳也越來越靈活,即便在崖間負水狂奔,也是氣力富餘。可他越是如此,每日深夜腹中絞痛就越是厲害。虧得他心性堅忍,縱然痛得渾身打顫,也從不輕哼半句,是故無念也從未察覺。

春去秋來,冬離夏至。三年光景,猶如白駒過隙。曾經懵懂的海島少年,已是身形修長,英眉俊目。

這一日,魏玦右手提著扁擔,左手抓著四五個山間野果,大步飛奔上山。行了近百級石階,忽聽得身旁傳來異響,轉頭瞧去,原來是數年前的白狐。它從草間探出雪白身子,靜靜地望著魏玦。

“原來是你呀,小家夥。”魏玦頗為驚喜,左手一甩,將兩個野果扔到白狐麵前,笑道:“給!請你吃的。”

白狐嚇得後撤兩步,甚是警惕地打量魏玦扔來之物。歪頭瞧了片刻,忽地用嘴叼起眨眼便跑入草叢深處。

“還是這麼怕生。”魏玦搖首笑道,當下架起水桶,繼續趕路。行至崖頂,卻是發現無念已坐在屋前的石桌旁,一言不發地望著此處,似是等候自己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