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手下的戰士們看到的那張扭曲表情裏,隻有怒火和篤定!
她將連枷揮舞一圈,然後打進了河水。
寒冰魔法傾瀉在河麵,飛架起一座冰橋。
但是,不出所料,冰麵在溫暖的水流中立刻四分五裂。這座橋無法承載她的部隊……
幾支箭從河對岸飛來。弓箭手們正在測試射程。幾乎沒有一支箭落在了岸上,但她能聽到德瑪西亞人嘲諷的哄笑。
瑟莊妮的瞳孔中布滿了血絲,放下了凜冬之怒,吐出木棍,摘下頭盔。
她開始解下小臂上纏繞的狼腸索。
看到這個舉動,所有的凜冬之爪戰士爆發出喝彩和狂吼!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一段鏗鏘的哼唱開始了。
戰士們不再畏懼,他們知道自己正在見證非同尋常的事。
瑟莊妮正在向自己的手下做出最神聖的誓約。
她要打一個死結。
瑟莊妮鬆開了辮子,麻利地把狼腸索編進發絲中……
她不禁好奇,自己已經多少次立下過這象征著凜冬之爪最高榮耀的死誓!
十次?肯定要比任何一名戰士見證過的次數更多。
終有一次她會倒下,或是敗北。
會是今天嗎?
箭簇開始落在她周圍的河灘上,她不為所動,綁緊了死結。
幾名手下射出弩箭回擊,但就連風向也對他們不利。
“我是瑟莊妮,凜冬之爪的戰母!
我是凜冬之怒!
我是北風之連枷!”
她嘶吼著,將頭發末端係好了最後一個三角結。
“即便是死,我也將護衛你們安全渡過!
我將帶領你們回到家園!
我們的命運……已經結死!”
她手下的戰士們發出歡呼,久久不肯停息,直至嗓音嘶啞。
許多戰士的雙眼都噙滿激動的淚水,因為瑟莊妮發誓保護他們,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她不需要下達其他命令。所有戰士都握緊了武器,爬上木筏。
他們將以最快速度渡河——或許還來得及救她。
瑟莊妮重新咬住那根綁皮木棍。她撫摸著鋼鬃後頸部的堅韌毛發,他不需要誓言也不需要命令就能理解她的意圖。他吭了一聲,轉過身麵向河流。
她再次握緊凜冬之怒,用力揮舞。
她精疲力竭,刺痛從手臂襲來,炎熱的空氣讓她汗流浹背。
瑟莊妮將連枷砸向水麵……
一座冰橋遽然升起!
鋼鬃立刻開始了衝鋒。冰麵迸裂、傾斜,但她的坐騎卻始終在急速奔突。
箭矢落下,並不是像剛才那樣的試探,而是一陣漫天黑壓壓的箭雨。
瑟莊妮高舉盾牌,但還是有幾支箭刺進了她的肩膀和大腿。數十支箭紮在了鋼鬃的厚皮上。
緊接著,衝鋒還沒過半,冰橋便塌了。瑟莊妮和坐騎一道落進了水中。
鋼鬃拚盡全力掙紮,盡量讓自己和主人浮在水麵上。箭矢依然不停。
遠處的河岸不見了。瑟莊妮能看到的隻有黑色雨點般的弩箭,和被鋼鬃的血染紅的河水。
對麵所有的德瑪西亞人都能看出這位便是凜冬之爪所向披靡的戰母!
他們集中火力,瘋狂傾瀉著漫天箭雨!
巨獸在嘶嚎——聲音就像雷暴混著嬰兒的啼哭。
鋼鬃開始嗆咳。
瑟莊妮絲毫沒有猶豫,向前俯身,用自己的身軀保護鋼鬃。她把盾牌舉到他的麵前,減輕鋼鬃的痛苦。
這時,她在想,
或許今天就是我們的死期。
突然,鋼鬃在較淺的位置踩實了。他沒有溺水,反而是邁開劈波斬浪的步伐,衝上了河岸。
瑟莊妮在鞍座上長身站起,向前方揮舞連枷,炸出一片冰霧。衝擊波推開了十多個沒有盔甲的弓箭手。鋼鬃衝撞踩踏了另外兩個。
其他士兵從她身邊跑開,向山頂撤退,上方的長槍兵已經組成了一道盾牆,將會抵擋她的下一次攻擊。
一輪弩箭射下,長槍兵很快就要向她發起衝鋒,但瑟莊妮在笑,因為她知道,弓箭手已經沒用了。
她回過頭,看到她手下的戰士們正在渡河,並沒有像剛才的她那樣遭到鐵箭的擾襲。
鮮血浸染衣冠。
瑟莊妮不知道自己能否活過今天,但她並沒有違背自己的誓言,也沒有辜負自己的族人……
其他的,都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