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場死寂。

分不清這是今日第幾次有這樣的心情了,但前幾次相加起來,都沒這一次的嚴重。那顧衍之才學出彩,寫出的文章令得任懷玉這樣的人都拍手稱好,然而就在事情發生了大反轉的時候,突然說出自己要退學的話來。

她的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麼?

想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番話徹底的激怒了國安院所有的學政及夫子們,在他們眼中,她此舉就是威脅。

他們說她的考卷不行,她便要在淮老和曾老的麵前退學!

這不是威脅是什麼?

“退學?你知道國安院是什麼地方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顧衍之,你眼裏可還有半分的尊師重道?”

“此前費盡心思要入院的人也是你,甚至還請了安王殿下作保!如今又要走!早知你將學業當成是這般兒戲,當初就不應該讓你入院!”

“也罷,這樣的人,早走早好,省得在這裏壞了整個國安院的風氣!”那些學政跟夫子們,都好像是被人給踩到了尾巴一般,瘋狂的攻擊起了顧輕書。

顧輕書麵色不改,淡聲說道:“退學跟此前想要入院,並不衝突。在沒有入得國安院之前,我也不知道國安院是這樣的地方,有才學有能耐的學子,得不到重視,被烙上了丙等學子的標簽,大考榜單由夫子學政來定。”

“看誰順眼想要培養誰便把第一給誰!我猶記得,當初史學大家郭先生,在創建第一代學院的雛形時說的話——才學不分平賤,育人當以育德。”

她所說的那個郭先生,乃是前朝的宰相,在世時造福一方,也致力於讓寒門學子有出仕入仕的機會,如今的科考製度,有一大半是郭宰相改的,而學院這個概念,也是第一次由郭宰相提出來。

而後在各地方落成,初時,隻是為了讓許多讀不起書的孩子,能夠讀書認字,後來演變成為了從平民之中選取有才學之人。

到得如今,學院早已經變味。

尤其是國安院這樣的地方,頂著天下第一書院的稱號,內裏卻是由世家大族把持著,成為了世家子弟跳龍門的一塊墊腳石。

近些年尤為嚴重,幾乎寒門入得國安院的學子,都沒得到什麼重視。來書院幾年,最後泯然於眾人。

這個話,國安院那些寒門出身的學子最有感觸。

其中好些個人,眼裏都閃著複雜的光。於他們而言,在國安院生存下去的前提,便是要討好這些個世家子弟,他們進不去授課夫子最好的宴字班。

連帶著落後宴字班好些個距離的其他幾個班也沒機會,想要聽好的夫子授課,就要去給世家子弟端茶送水,先將自己的一身傲骨磨沒了,再從他們的指甲縫裏,得到一絲半點的好處。

時間一長,連自己都忘記了來書院的目的。

科舉在他們的眼中,也是遙不可及。從前苦讀詩書,如今連都極少摸了。甚至在窺見了這國安院與朝廷的一角之後,徹底的失去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