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人(一)(1 / 2)

“蘇瑾,別這麼…對我……”

“我求你,別…不要我…”

漆黑的夜色,大雨滂沱。路麵一角,少年在雨中追著前麵女孩的身影,雨水將兩人淋的狼狽。

少年通紅著眼,跑上前,用血肉模糊的十指,艱難的攥緊女孩的衣角,低著頭,在女孩耳邊一聲又一聲卑微地祈求著。

……

蘇瑾猛地睜開眼,麵色一片慘白。

似是恍惚了一陣,才慢慢的將趴在書桌上已經有些發麻的身子坐直。

“滴~”

一陣手機提示音響起,蘇瑾拿起手機看了看,不出意外的又是滿屏的信息:

“柯恩:哦,瑾,上次人家和你說過的那套係列,你到底有沒有興趣?嗯???”

“柯恩:為什麼不回答,你這個女人好狠的心哦……”

……

蘇瑾閉了閉眼,並不作答,隨手將手機蓋在桌上。

這套係列早在半年前這個叫柯恩的男人就和她提起過,她無心工作,一直選擇回避,想借此打消他的念頭。

可將近半年的時間,她實在是低估了這個男人的執拗,每日三遍的問候,實在是聒噪的讓人難以忍受。

看著桌上放著一堆記者的名片,煩躁地揉了揉眉心,將桌上的畫稿撕碎,扔進了已經堆滿的垃圾桶。

放在名片旁邊的是一本攤開著的知名雜誌,其中一頁內容概要是:

著名畫師凡生,六年前在國際畫展大賽中以一副畫作《零》嶄露頭角,其畫技精湛,畫法大膽詭異,一時吸引了許多人。後續更是隨著《啞聲》《魘》等畫作的展出,陸續掀起熱潮。

對於這位橫空出世的神秘畫家,外界從來沒消減過這人的好奇。

然而此人向來行蹤不定,從不參加活動,舉行的畫展也都是由相關負責人全權辦理。終於在資深記者幾經波折後終於了解到這位畫家的基本信息:

畫家凡生,華國人,性別女,已婚。

蘇瑾閉了閉眼,將雜誌蓋上,一陣沉默。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一個穿著白色襯衣的年輕男人推開了門,看了看滿室的狼藉和麵色慘白的蘇瑾,皺了皺眉,走到桌前將手中的牛奶遞過。

或許是常年纏綿病榻的緣故,男人膚色異樣蒼白,伸出的指節與杯中的牛奶無比貼合。

蘇瑾聽到動靜睜開眼,看著麵前的男人,連忙將牛奶接過後,起身詢問:“雲深,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哪裏不舒服嗎?”

楚雲深嘴角微勾搖了搖頭,視線放在蘇瑾難看的麵色後輕聲詢問:“阿瑾,又做噩夢了嗎?”

蘇瑾眼神複雜,點了點頭,並不出聲。

夢中相同的場景已經出現了無數次,她早已習慣,隻不過這段時間出現的格外頻繁,格外清晰。

楚雲深抬眼皺眉環顧了一下四周,滿屋的廢紙顏料:“你最近的狀態還是很不好嗎?”

蘇瑾轉頭看了看已經被她撕掉的廢稿,一陣靜默。

世人都說畫家凡生才華橫溢,一支畫筆勾勒萬千。

然而沒人知道這光芒背後的她,深受夢魘困擾多年,精神幾乎消耗殆盡。尤其是近兩年更是毫無靈感,瀕臨崩潰。

楚雲深繞過蘇瑾,走到窗前,拉開了關閉已久的窗簾。

窗外暗夜浮沉,燈光稀疏。

他轉過身,背著光靠在窗台上,看著蘇瑾愈發蒼白的麵色,語氣溫和卻又帶著一絲嚴厲:“我還是堅持我之前的建議,蘇瑾,你需要休息。”

蘇瑾轉過頭,看著靠在窗台上抿著唇,眉目間似乎有了些慍怒的男人。

她想,或許,她是該休息一下了。

隻是這麼多年,她一直都是沉溺於創作,鮮少與外界交流。如今一鬆懈下來,倒是讓她產生一陣前所未有的迷茫。

似乎是看出蘇瑾的猶豫,楚雲側過臉,視線不由飄向窗外,手指微有些用力的抓緊了窗台,一陣沉默過後,他微微揚了揚嘴角,說出了早已想好的建議:“阿瑾,你回國吧。”

機場

人來人往,行色匆匆。

蘇瑾推著行李箱走出帝都機場的出口,看著麵前川流不息的馬路,神色微微有些恍惚。

她想起那晚楚雲生對她提出回國的建議後,她遲遲未出口的回答。還有最後楚雲生滿臉複雜的問她的那句話:“阿瑾,是什麼困了你這麼多年?”

對啊,是什麼呢?

蘇瑾抬眼,麵前形形色色的人群。

她已經許久沒回過這裏了。

重回故裏,竟讓她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細細想來,她半生的悲喜幾乎都在這裏。本以為那些已經被她扔進了歲月長河裏的記憶,隨著時間早已逐漸淡忘,可胸膛那顆輕顫的心髒卻在提醒她,一切都隻不過是她的自欺欺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