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後。
會議結束,所有人離開會議室後,顧時律點起了一根煙,隻抽到一半,便撚滅了。
把玩著手中的火機,他緩緩地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問。
“還不走,等我請你吃飯?抱歉,我不是很有空。”
裴寧知聳了聳肩,“顧董的想象力還是這麼豐富,我有這個閑錢,寧願多買幾包狗糧喂雞腿堡。起碼它吃了以後,會朝我搖尾巴。顧董會嗎?”他慢悠悠地起身,行至顧時律身邊,單手撐在桌麵上。
對於裴寧知的調侃,顧時律僅是笑笑。
短暫的沉默後,顧時律瞧了裴寧知一眼,隨即轉身往門外走去,手還沒來得及挨上門把,裴寧知一個箭步擋在了他身前。
“我說顧哥,八年抗戰都成功了,你——”
裴寧知話還未說完,顧時律就打斷道。
“我請你喝酒。”
錯開裴寧知,顧時律先一步出了會議室,走了幾步,他忽地頓了下來,稍稍側過臉,緩聲道。
“你放心,喝完了,我也不指望你朝我搖尾巴。”
裴寧知眯了眯眸,埋汰了一句。
“報複心真強。”
這家酒吧顧時律應該是常來,老板看見他,多餘的話也不說,開了瓶洋酒擺在了台子上。
沒人先出聲,均默默地喝著酒。
期間不少姑娘上來搭訕,顧時律就跟個啞巴似的,一言不發,麵無表情目不斜視,全當別人是空氣。
裴寧知倒是放得開,很大方的報了一串手機號碼。
姑娘們為了確認手機號碼不假,都會當著麵撥通。號碼確實也不是亂編的,隻是震動的,是顧時律上衣口袋中的手機。
眼看著洋酒下去了一大半,顧時律還在往裴寧知的杯中添酒。裴寧知眉梢一挑,仰頭一口將杯中酒喝了個幹淨,並將酒杯反扣住了。
“我可沒什麼傷心事,不想喝太多,點到為止就好。”
用手肘抵了一下顧時律的肩頭,他笑著說。
“看上哪個了?我覺得都挺不錯,夠辣,夠開放,年紀還小。人總要往前看,全世界又不是隻有程拾一個女人。”
這個名字,顧時律許久都沒從別人口中聽過。身邊的人很識趣,向來都避諱著。
“何必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再者我也沒看出你多癡情。當年我都這樣幫你了,還特別好心地替你解釋。你可好,我們前腳離開,你後腳就走了。說真的,這點我很服氣,夠灑脫的。怎麼?是不是想表現的自己比較酷?”
裴寧知語氣淡淡,卻難掩其中的嘲諷。
顧時律身子微僵,握著酒杯的手指不自覺地一點點收緊。
好久,他才從喉嚨中滾出兩個音節。
“不是。”
“那為什麼要讓她走?”
裴寧知聲音猛地提高了幾個度,順手奪過走了顧時律的酒杯。
為什麼?顧時律自嘲地笑了一聲。
“我答應過她很多事,太多沒做到。她第一次求我,我不想食言。”
“你敢說自己一點也沒後悔過?”
“先做錯的人,沒權利說後悔。”
他試圖拿回酒杯,裴寧知直接給砸了,酒吧聲音吵雜,酒杯掉在地上碎成了渣,也引不來騷動。
“這種借口太爛了,真的。說白了,你就是自私,你心虛!你的手段可不少,變著法子折磨她,那一下就慫了?”
顧時律不想解釋。
見他抿唇不語,裴寧知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些。
“聯係她的方式這麼多,你偏偏不聯係。我是她,我會以為你是死了。”
話音落下沒幾秒,裴寧知的手機便響了,他望著屏幕上跳動著的數字,臉色慢慢變得極不自然。
顧時律也順著他的視線瞥了眼,默了默,從皮夾中摸出一疊鈔票擱在了台子上。
“先管好你自己,馬上奔四了,伯母大約也著急。聽說她懷孕了?”
他按了一下裴寧知的肩頭,故作嚴肅,語重心長的勸。
“男人就該負責,否則提上褲子不認人,豈不是太無情了點?”
裴寧知滾了滾喉嚨,眼皮子也跟著跳了跳,好一會兒才十分別扭地說。
“女人就是麻煩——”
…………
再回到B市,仍是盛夏。
程拾單手拎著行李箱,另一隻手剛想牽住孩子,調皮蛋早就蹦蹦跳跳地先攔下了的士。
“媽,你快點,我都餓了。”
程拾無奈地搖了搖頭,司機替她放好行李,她才跟著上了車。
“念十,去吃飯前,我想先去看一個人。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
他回答的很快,一點兒麵子也不給,嘴巴還嘟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