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陽光收起了似火的熱情,變得如少女般寧靜溫和。
颯爽的風兒輕撫而過,零碎稀少的枝葉輕搖,傳來清脆的“嗦嗦”聲。
山間石路上落滿了火紅楓葉,有兩道身影漫步而過,踩在堆積的楓葉上,“哢哢”的破碎聲絡繹不絕。
那兩道身影一老一少,皆穿著灰袍道士裝。
老者名為李森,五六十歲,塌鼻子、厚嘴唇,臉蛋肥潤,好似個笑口常開的老實人。
那少年叫應晨,十四歲左右,麵色紅潤,五官頗正,有這個年紀獨有的稚幼帥氣感。
不過現在,這個帥氣的小夥子卻縮著脖子,眼中充滿了膽怯,心神不寧的打量著周圍。
“遊客失蹤,夜有哀嚎,孫員外可將這裏描述得有些嚇人,師傅,這一次咱們不會真遇見妖怪了吧。”
抑製不住自己內心的不安,應晨還是將自己的擔憂說出了口。
他們師徒二人表麵是收人錢財,替人收妖的道士,但應晨可清楚了,這身道士裝是便宜買來的,一身收妖法器是二手玩具店淘的。
而他這師傅除了會點醫術外,也就嘴皮子功夫一絕,真沒什麼捉妖的本事。
要不是孫員外給得實在太多了,應晨真想勸師傅放棄這一單子。
不過李森倒頗為悠閑,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說道:“我的乖徒兒咯,妖怪可沒那麼多,以前還有描述得比這更恐怖的,結果不也沒什麼妖怪嗎?”
兩年前,一座深山老林中莫名鬧出了人命,有妖怪的傳言越鬧越大。
其實不過是遠方城鎮的逃犯躲藏於此好幾年,意外被樵夫發現,由此誤會了罷。
但應晨心裏還是沒有底,不禁輕聲嘀咕了起來:“那我怕就是怕萬一嘛,師傅你又沒什麼本事,要真遇到妖怪可怎麼辦,我這年紀輕輕的...”
李森一瞪眼,後背挺直,當即喝道:“胡說!那些喊著有妖怪的人大都隻是心底不安,我給說兩句,作個法,他們就安心了,這不是本事?”
“還有你拜師於我前,得了怪病,那些所謂的名醫都束手無策,我每日為你調理一二,你看你現在多帥氣,隔幾年定能娶個漂亮老婆。”
應晨被說得接連點頭,不敢反駁半分。
前半句話尚且不說,但八歲前,他確實怪病纏身。
那時他身體虛弱,腿腳無力,連起身坐躺都需要有人攙扶,每日對食物無欲,吃吐相同,更是仿若有無盡的瞌睡,每日要睡六七個時辰。
應晨父母真怕某一日他便一睡不起。
最後也確實是依靠師傅的一身本事才將其治好。
不過究竟是何怪病,師傅卻不曾告訴應晨,隻是要求應晨拜師,隨他周遊大唐各州。
跟隨師傅這六年來,應晨已遊曆了五州,見過東南的平原,也見過西北的峻嶺,見識遠超同齡人。
不過錢財很快揮霍一空,為了生計,師徒二人漸漸走上了歪路,開始了坑蒙拐騙的日子。
關於師傅的醫術,應晨心服口服,隻是無論怎麼想,師傅剛才所說的話和捉妖也無甚關係啊。
“嘩啦啦——”
師徒二人正走在小道上,忽有陰雲布攏,細長的雨絲斜落,很快便濕了兩人的衣物。
“嘿,真是怪事,剛才還晴天,忽然間就下起了雨,徒兒快些走。”
李森嘀咕著,雙手撐過頭,腳步急促。
山腰間有給遊客休憩的草亭,隻要到了那兒,便可躲雨了。
李森的話淹沒在了雨中,但應晨緊跟李森,不敢落下半分。
小跑了不過半刻鍾,未有草亭出現,師徒兩卻忽見一座簡陋的茅草屋屹立在石板路旁,磚石堆砌的院子裏有雞棚,有柴房。
“師傅,這有一處人家,咱們進去躲雨吧。”
應晨的話音未落,李森踏著泥濘向前,敲響了木門。
未過多久,一老嫗披著蓑笠,蹣跚著步伐走來。
一開門,見師徒倆濕了全身,老嫗微驚,連忙道:“又是遇雨的遊客,趕緊進來避避雨。”
“感激不盡。”
師徒倆行禮,跟隨著老嫗進了屋內。
屋內的火爐洶洶燃燒著,將寒冷驅散,也將圍在火爐旁的四人臉龐照得通紅。
那四人中,有兩人穿著錦繡長衣,其上有金鏈玉珠,長發紮得整齊,麵部潔淨俊俏,且雙手白皙,不曾有勞作的粗糙。
應是某家的公子哥吧。
而另外兩人是對夫妻,女子正依偎在男子懷中,竊竊私語。
師徒二人的到來並未引起他們的注意,僅是回頭一望,略一點頭以示禮數,便又各行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