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S市的夜晚。
加班結束，夏雲昭奔向地鐵。
“……6，7，8，9……就是這裏……”他來到9號站台。
如果趕巧的話，從這裏上車，就會有一路的好心情。
夏雲昭側過頭，看向軌道遠方。
那裏依舊漆黑。
但空氣已經被移動的車廂推了過來，從屏蔽門的縫隙鑽出，湧到臉上，吹拂頭發。
黑色的背景，讓麵前的玻璃成為鏡子，夏雲昭整了整頭發。
夠帥，於是他嘴角上揚。
……地鐵駛來，減速。
車廂門一開，夏雲昭就找準老地方——車門旁的角落，站好。
沒有意外，他看到了那個姑娘。
在同一時間，同一個座位。
她正在抬頭看車站，每天如此。
幹淨，明亮，眼中是一汪清泉。
如果有陽光從車窗照進來，她應該會發光吧？夏雲昭時常想。
這就是夏雲昭每天下班後，好心情的來源——不需要多餘的舉動，也沒有其他野心。
他控製自己，目光停留不超過0.5秒，以免令她反感。
好在，那姑娘始終沒有注意到他。
除此以外，姑娘周圍的座位上，還有幾個人經常出現：一個提著帆布包的阿姨，一個戴眼鏡玩遊戲機的青年，兩個總在壓低聲音爭論的大叔，還有三兩個穿著校服的學生，像是剛上完補習班，昏昏欲睡。
夏雲昭也有些困，於是閉起眼。
“學生創業，麻煩您！支持一下！”一個局促的聲音。
他睜開眼。
一個屏幕幾乎頂到臉跟前。
屏幕上，是黑白相間的二維碼。
舉著屏幕的是一個年輕人，瘦高個，戴著眼鏡，鼻尖上滲出汗水，聲音和手臂都在顫抖。
“學生創業，麻煩支持一下！”年輕人不住地點頭鞠躬。
夏雲昭不止一次遇到過這種情況，在平時，他會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再搖搖頭，示意他們離開。
但是這一次，他沒有直接打發走對方。
因為他覺得有些奇怪。
——年輕人的聲音忽高忽低，似乎有什麼幹擾著自己的聽覺。
而那個二維碼，也跟著聲音開始扭曲，黑白格子跳躍交錯！
眩暈感襲來。
“不用了，我……我有些頭疼。”夏雲昭一手按著太陽穴，另一手撥開眼前的年輕人。
年輕人走了兩步，停下回頭。
“這個世界，存在不少漏洞，隻有被選中的人才能發現……你能被選中嗎？”年輕人說道。
那聲音再沒有顫抖，而是覆蓋掉所有噪音，清晰到刺耳！
漏洞？被選中？
怎麼回事，這人的聲音怎麼這麼大？周圍的一切怎麼突然安靜了？
夏雲昭覺察出周圍的異樣。
他搖了搖頭，努力聚焦起視線，發現年輕人已經走入下一節車廂。
這人自帶催眠屬性嗎……
夏雲昭回過頭，努力恢複著注意力。
然而，他猛然間發現，除了令人窒息的安靜，連車廂的晃動都停止了。
空氣冰冷，夏雲昭喉嚨發緊。
抬眼看向乘客，他呆住了……
車廂裏的所有人，都在做著同一件事。
——抬頭，看向他。
確切地說，是瞪著他。
怒目圓睜，眼角都快崩開。
嘴角上翹，露出牙齒，麵容扭曲。
每一個人都停止了之前的動作，轉過臉，對著自己瞪眼微笑。
連那個姑娘也一樣，幹淨的麵容上擰出皺紋，猙獰詭異的表情令人毛骨悚然。
夏雲昭感到，背後一股寒意升起。
緊接著，黑色的車窗泛起波紋，光影在其間流轉。
漣漪擴散，像雞蛋或是顏料撞到牆麵，放射狀的花紋蔓延開來，直到將整個車廂的一切覆蓋。
視線被入侵和擠壓，到最後，他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東西。
隻剩眼前一片荒蕪、惱人的美。
他像是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眩暈感再次如潮水襲來……
等到夏雲昭回過神時，眼前的圖景不見了，自己仍在閉目養神。
嘈雜的聲音入耳，空氣也不再冰冷——一切似乎恢複了正常。
睜眼看看吧。
然而，他突然發現眼皮似有千斤重！自己竟無力睜開眼！
也無法動彈！
緊接著，是幾個人說話的聲音……
“你們不要逼我了！我已經盡力醫治，他傷成這樣，沒有跟他父母一起直接死掉就是萬幸了！”聽上去，這聲音來自一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