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車水馬龍的天橋底下,一灘灘不明液體,混合著黃色物體及各色塑料袋,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味。
與這些臭味共眠的是經年累月的臥在此處睡大覺的乞丐,對他們而言,臭味有時也是填飽他們饑腸轆轆的食物。
要在寒冷的時節,混雜的氣味還能給他們帶來些許的溫暖。
躺在最角落的一位花白老大爺,常年都喜歡抱著一把光禿禿的掃帚睡大覺。
用他這些舍友的玩笑話來概括,那就是沒了媳婦兒疼,自己也得找樣寶貝來代替!
而這一天的傍晚,對於作息不規律又散漫的老大爺來說,與往常的無數個日子一樣,醒了就該到街上去乞討。
看老大爺抱著掃帚慢騰騰的起身,顫巍巍的往外走了幾步,一剛乞討回來的斷臂男人擋在前麵,笑道:“瘋子爺,你這個時候才出去,人還能有剩的可憐你?”
“……!”瘋子爺仍摟著掃帚不吱聲,也沒讓路的意思。
他甚至都不帶正眼看斷臂男人一眼,就僅是撫摸著懷裏的掃帚,表現出異常的依賴。
就睡在瘋子爺腳邊的蓬頭垢麵的瘦漢子,嫌吵,沒好氣的吼道:“有把子力氣就到外頭打去,沒氣了算老子的!”
“瘦金,你大爺的充什麼爛好人?”斷臂男人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爛好人,聽著是好人壞人都讓這種人當了,等真出了事,跑得比雞都快!
說著話,斷臂男人剛往邊上挪了挪,他還沒懟到地上的瘦金臉上,就覺著一股風從自己撅起的破洞褲頭吹過,有些涼。
他口吐芬芳的轉過頭,隨口就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罵道:“該死的老瘋子,又跑了!”
“說他是老瘋子,俺咋瞧著他腦子不像有毛病!”
聽這口音不像是瘦金的,斷臂男人才借著昏暗的光線,依稀可見瘦金的懷裏還藏有一人。
再聽瘦金發出孟浪的嘿嘿笑聲,有些事也就不言而喻。
天涼了呀,沒個人暖自己,這覺怎麼睡得著?
自覺無趣的斷臂男人,認栽似的清著嗓子,磨磨蹭蹭的直起身。
他想,等瘋子爺回來,再跟瘋子爺商商量量,以後由他負責到外麵去風吹雨打……?
殘陽斜射在瘋子爺的身上,看著還算厚實的馬甲,已辨不清原有的顏色。
掃帚的刮蹭,將這件馬甲的線頭勾出不少,也沒見瘋子爺舍得擯棄它。
照著自己懶怠成病的習慣,瘋子爺在橋頭附近,找了一出能扒拉得動的黃土地,也不管這地方有沒有人出沒,他已打定主意就坐在這兒,展開自己新的一天。
就在瘋子爺灰蒙蒙的目光,將要追隨著最後一縷陽光而不得不暗下來之時,一小孩子由遠及近的笑聲再次點燃他內心的光。
“哈哈……?”小男孩邊吃著熱乎乎的漢堡,邊笑著朝這邊走來。
在這一瞬間,瘋子爺好似自下腹生出一股奇異的力量,騰地抄起掃帚,就要展現自己的本事。
然而,在瘋子爺魔怔了一般的操作之下,地麵上赫然出現兩大字:瘋子!
什,什麼情況?
不等瘋子爺做出反應,小男孩已經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他隔著五六步遠,瞅了瞅地麵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