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牙”在鎮上的婆家收到消息後,急匆匆的出發趕來,等趕到暖泉村已經是隔天清晨,不出意料的吃了閉門羹。
任憑“黃牙”的的婆婆和相公怎麼伏低做小,劉家大門依舊緊閉,拒不接客,連個吱聲的都沒有。該哄孩子的哄孩子,該吃飯的吃飯,一點也不理會門外討好的低聲絮語和從不間斷的叩門聲,堅定用行動表明這個下馬威將持久且有力。
想想也是,自家女兒替婆家懷著孩子,也不要求你婆家眾星捧月亮般的供著,隻是再怎麼不應該,也不能上手啊!
昨日的早產就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加上路上顛簸,動了胎氣,不足月就破了羊水。
若是這孩子沒生出來,一屍兩命,可想而知,劉家今天就絕不是隻是閉門不見,反而應當是院門大開,呼上親朋和好友,二姨與小舅,抄上那種看起來一下就能解決對方的家夥事兒,如鎬頭菜刀,磨刀霍霍相向,不拚個你死我活不算完。
慕淺有感而發的想著,然後“哧溜”一聲喝光碗裏最後一口滑香鬆軟的雞蛋羹,心滿意足用袖子擦擦嘴角,打了一個飽嗝。
不得不說,劉嫂子的手藝真是不錯,比起四方城食來樓的掌廚也不遑多讓。這雞蛋羹蒸的鹹淡適中,鮮香可口,讓慕淺恨不得把舌頭也一塊兒吞進去。
果然,高手在民間。
可惜隻能吃一碗。
雞蛋倒是不缺,但是不逢年過節,村人誰也不願早早的就把這能換錢使的東西,犒賞了五髒廟。慕淺能吃上一碗,還是借了“黃牙”產後恢複需進補的光,還有被劉嫂子說成救人一命七級浮屠的偉大功績。
想想也真是摳門,救了兩條人命,才換來一碗雞蛋羹。
慕淺一眼望向窗外,南城正手忙腳亂幫著劉財旺堵著院門口,一雙鳳眸聚精會神的盯著滿院子四處亂竄的母雞,向前猛地一撲,卻撲了個空,踉蹌幾步才停住身形,灰頭土臉的在一片濺起的砂土裏,彎下腰猛烈的咳嗽著。
不過算了,好歹晚上還能吃頓雞。
另外,南木頭雖然沒什麼名氣,但好歹也是“三門”之中的獨占鼇頭的雲清宗門下大弟子,淪落到抓雞這種地步的場麵看著還是很令人倍感愉悅的。
慕淺忍不住笑眯眯的彎起眼角。
黃牙的婆家人還沒堅持到下午,就不聲不響鳴金收兵,躲到村內不知誰家歇息去。
慕淺覺的窩在屋子裏太悶,提出想要出去逛逛的時候,劉嫂子還一臉為難的說:“按道理來說,這倒沒啥,可是姑娘你看,這一開門,門外那兩個人還以為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呢?”
可是等小心翼翼的開門發現門外連個人影的都沒有的時候,劉嫂子表情快速的一變,臉色鐵青,像吃了隻個大飽滿且多汁的綠豆蠅。
不能笑,不能笑,晚上還等著吃雞。
慕淺猛咳嗽兩聲,努力的壓製住湧到唇邊的笑意,然後揮揮手作別,沿著村路向更深的村裏走。
正值初夏農閑,村落邊茂盛的榆柳之下,總有閑著的村人,借著午後樹下這一捧涼蔭,慢慢的搖著蒲扇,邊納涼,邊重複著不知不覺說了許多遍的張家長李家短。
風一吹來,枝影婆娑,濺起一樹蟬鳴,越發安寧祥和。
有人認出慕淺,拔高了聲音喊住她:“小姑娘,真有膽量和氣勢,好樣的。”
慕淺回望過去,眯著眼,在灼灼陽光下看不清對方的臉,隻是聽見那語氣裏都是滿滿的笑意。身影微微一頓,點頭致意,又慢慢走遠。
在這樣的地方總覺的心情格外祥和,因為沒有相關的人,也沒有利益衝突,不含算計利用,一句誇讚就是一句誇讚,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