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節點:柳韻詩高考錄取後的暑假
地點:禦園,原宅
柳蘭茜拿著一張試紙懷了原振的孩子,可以承包原振這一周的笑點了。
原振都懶得跟這個智商欠費,卻淨想著耍聰明的女人生氣。
他:“給你一個時時間收拾東西,從哪來的,滾回哪去。”
他站起來,離開了書房。
柳韻詩腳步輕盈的回到禦園。她很快就要開學了,大學雖然就在琛市,她還是想去住校,對即將到來的住宿生活充滿了期望。
她抱著一堆新買的,準備帶到學校裏去的東西上樓。才走上樓梯,迎麵就碰上了原振正走下來。
“叔叔!”她心情輕鬆,喊起人來聲音便格外的清脆,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活力。
從被大學錄取,她的確變得比從前有活力得多了。
原振還在氣頭上,冷漠地橫了她一眼,沒搭理她,下樓去了。
敏感細膩如柳韻詩,立刻察覺到了不對——便是從前原振當她是透明人的時候,她喊他“叔叔”,原振雖然不撩眼皮,也會從鼻子裏“嗯”一聲。更何況這一年來,原振對她比從前溫和得多了。
她站在台階上愣了兩秒,心頭不知道為什麼生出不好的預感,忙上樓把東西都扔回自己房間,然後去三樓找柳蘭茜。
柳蘭茜萬不料會是這麼個結果。她跟了原振這麼久,一直懷不上,想到原振這樣的有錢人居然不生二胎三胎,暗暗懷疑他生育能力有問題,才起了借種的心思。萬不料原振竟然是結紮了。
原振離開,她在地上呆坐了一會兒,才目光有些呆滯地爬起來,走出書房。
柳韻詩跑上三樓看到柳蘭茜的樣子,更加確認了自己的感覺沒錯,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了。
“媽。”她強壓內心的不安,走過去心翼翼地問,“原叔叔好像不太高興,你們……怎麼了嗎?”
柳蘭茜沒話,徑直走進了臥室。
柳韻詩不安地跟了進去,問:“媽,到底怎麼了?”
柳蘭茜在床尾凳上坐下,心灰意懶,:“我懷孕了。”
柳韻詩一呆,她還是單純,傻傻地問:“原叔叔……是不想讓你生嗎?”
事已至此,柳蘭茜也破罐子破摔了,直言:“孩子不是他的。”
柳韻詩傻掉了。
“你、你……”她不出話來。
柳蘭茜怒道:“誰知道他結紮了!我一直懷不上,我就以為他不行了,外麵找了個人……”
這話一出,柳韻詩如遭雷劈:“你、你懷了別人的孩子,想栽到原叔叔頭上?”
她羞恥得眼淚快流出來了:“你怎麼能幹出這種事來?”
柳蘭茜惱羞成怒,站起來就扇了她一個嘴巴子:“老娘幹什麼輪到你來?趕緊去收拾東西去!值錢的東西別落下!原振讓咱們一個時之內滾蛋。”
她完,又沒了力氣,跌做在床尾凳上,灰心喪氣的。
原振是她這輩子跟過的最棒的男人了,她心裏很明白,今從禦園走出去,她是再也找不到這麼棒的男人了。隨著她年齡漸長,以後的男人的質量隻會越來越低。
柳蘭茜越想,越是悲從中來,想哭。抬眼看見柳韻詩還捂著臉含著淚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她惱怒地吼她:“你是死人啊!還不快去收拾東西!”
柳韻詩轉身出去了。
她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
門口堆著剛今才新買的一堆雜物,房間裏麵倒是很整齊,有許多瑣碎可愛的物品,特有的柔和氣息顯示出這是一間少女的閨房。
柳韻詩早就明白這裏不是她的家,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把這裏當成了一個家,當成能遮風避雨能容身的地方。
現在,這個房子的主人要把她從這裏驅逐出去了。
柳韻詩很茫然。
柳蘭茜叫她收拾值錢的東西,她掃了眼房間,發現自己其實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諸如筆記本電腦、手機之類的東西,都稱不上值錢。
柳韻詩先收拾了書桌,把桌麵的東西都收到書包裏。然後轉身看到書架,書架上的書太多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麵對書架發了幾秒的呆,又轉向梳妝台。她走過去,拉開抽屜,裏麵躺著一隻絲絨首飾盒。
首飾盒打開,是一隻珍珠手串。款式雅致,光澤柔和。
這是高二聖誕舞會時,因為被原嫣連累被人潑了一身可樂,事後原振送給她的。
比起柳蘭茜的那些珠寶,這個珍珠手串算不上貴重,但柳韻詩非常珍愛,心地收在梳妝台裏,極少佩戴。
柳韻詩把手串拿出來戴在了手上。她手腕纖細,在珍珠的映襯下,格外秀美。
就要離開這裏了嗎?
柳韻詩心中明白,她一旦離開禦園,就與這個房子裏的人再也沒有任何幹係了。這個認知讓她心頭沉沉。
她撫著手串,神情茫然,轉身下了樓。
原振如果沒有公事需要在家處理的話,平日常常待在一樓有大落地窗、能看到院中草坪的那間起居室裏。
柳韻詩走到起居室的入口停下。
原振果然在那裏,他坐在沙發上,正在抽煙。他神情冷漠,顯然心情十分不好。
換了誰,被個女人想把個野種栽到自己頭上,心情都好不起來。
柳韻詩扶著門框凝視著他。
在這個房子裏,她喊他一聲“叔叔”,實則她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柳韻詩明白,等她離開禦園,她的整個人生,都不再與他有任何交集了。
柳韻詩腦子裏一片混亂,她不知道自己下樓來到底是想做什麼,在她想清楚之前,她就已經走到了原振的跟前。
原振撩起眼皮,看到柳韻詩微微垂首站在沙發旁。她人纖細秀美,這樣微垂脖頸,看比平時更柔弱無依。
雪白的臉頰上,紅腫的五指印格外清晰刺眼。
原振微微蹙眉:“你媽又打你了?”
從原振放過話之後,柳蘭茜已經很久沒敢打過柳韻詩了,偶爾才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擰她幾下,青腫的地方都是女孩子不輕易示人的地方,柳韻詩也不會特意去給別人看。
聽見原振問話,柳韻詩點點頭,眼淚落了下來。
“叔叔,我們……您……”她輕聲問,“您能原諒我媽媽嗎?”
這的當然不是柳蘭茜打她的事,原振“嗬”了一聲,哂笑:“她配嗎?”
三個字碾碎了柳韻詩最後一點奢望。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能這麼厚顏無恥,在柳蘭茜幹出這種事情後,居然還敢來乞求原振的原諒。
“對不起……”她喃喃地完,咬住嘴唇,力求不要在原振麵前再什麼可笑的話了。
但她的眼淚掉了下來,有一滴掉落在原振搭在沙發扶手上的手背上。
原振盯著那滴淚珠看了兩秒,抬眼看了柳韻詩一會兒,開口:“手機帶了嗎?”
柳韻詩茫然。原振伸出手,不耐煩地招了兩下。
柳韻詩不明白他的意思,不敢違抗,手忙腳亂的從兜裏掏出手機遞到他手上。
原振把煙咬在嘴裏,掏出自己的手機,掃了柳韻詩的碼,操作了一下,站起來把手機遞到柳韻詩跟前。
柳韻詩接過來,凝目一看,忽然呆住。
原振給她轉了十萬塊錢。
原振彎腰,在煙灰缸上彈彈煙灰,站起來,看著柳韻詩。
“好好學習,保持住。別走你媽的路,不是什麼好路。”原振吸了口煙,側頭把白煙噴出去,瞥了眼柳韻詩,“你跟她不一樣。”
柳韻詩終於抬起眼睛,跟原振的視線碰觸。
原振也看著她。
在這個房子裏,在原嫣、柳蘭茜、阿姨、保潔、廚師和司機都不知道的時候,原振和柳韻詩,發生過很多次接觸。
她常常學習到半夜,會自己在廚房弄個夜宵。有時候烤個吐司,熱個牛奶,有時候煮個餛飩,下個麵。
他這兩年胃漸漸不好,喝了酒,常常夜裏會不舒服,需要吃點東西溫溫胃。
廚房是他們倆交集最多的地方。
每當這樣相遇,柳韻詩自然便承擔起為他做夜宵的責任。
在等待的時間裏,他們會閑聊兩句。年長的男人人生經驗豐富,漫不經心的隨口所,對少女來都是人生箴言。
點點滴滴的,填補她人生裏的一塊空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柳韻詩開始覺得同齡的男孩子幼稚。他們真、傻氣、多變,完全沒有定型。他們隻是男孩子,離成長為男人還相去甚遠。
在柳韻詩心裏,男人首先應該沉穩,可靠,出的話、作出的承諾,都讓人心裏踏實。在他身邊便會感到有依靠,有安全感。
男人該有氣勢,這氣勢不是憑空來的,是豐厚的身家支撐,長期在上位養出的氣場。叫人怕,叫人畏,也叫人心折。
男人應該有著奇特的魅力。那是閱盡千帆後的冷靜從容,洞悉人生。
柳韻詩有時候用筷子攪動著鍋裏的麵,會恍然驚覺,所有這些描述,其實都是在描述一個特定的男人。
她忍不住回頭,便能看到那個男人坐在廚房的餐桌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仿佛看破了那些被她深藏在心裏,自己都不敢去想、不敢麵對的荒唐的念頭。
但原振從來不揭破。
他隻是抱著手臂坐在餐桌後,含笑看著柳韻詩腰肢窈窕、肩膀單薄,在灶台前為他忙碌。偶爾回頭偷瞥他一眼,會被他看得局促不安、緊張慌亂。
很有趣。
那點悄無聲息的彌漫在兩個人之間的空氣的變化,柳韻詩連想都不敢想,根本無法去麵對。
原振閱盡千帆,對女孩的所思所想看得透透亮亮。
但畢竟原嫣也還住在這裏,畢竟柳韻詩和原嫣同齡,原嫣也待她親善。
原振什麼都沒做——也還知道要點臉。
但,那些微微溫熱的空氣,女孩子的局促慌亂,男人似笑非笑了然的眼神,確確實實的都存在過,抹殺不了。
所以原振要趕走柳蘭茜母女的這當口,看到柳韻詩的眼淚,依然還會對她有一分憐惜。
這一分憐惜,打破了柳韻詩最後的心防。
心頭的迷霧被破開,那些壓在心裏的荒唐衝破了枷鎖,柳韻詩睫毛微顫,在這一刻頭腦清明地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她抬眸,看著原振的眼睛。
原振熱愛運動,保養得也好,看著比同齡人年輕,但依然藏不住眼角的魚尾紋。這是歲月的痕跡,誰都逃不了。
對柳韻詩來,那些紋路迷人極了。每一條、每一道,都蘊藏著人生的智慧,堆砌成了男人成熟的魅力。
柳韻詩有預感,她今離開這裏,大約這輩子,都再也遇不到一個像原振這樣的男人了。
“我……”她嘴唇微動,聲音輕不可聞。
但原振還是聽得很清楚,她問:“我……可以留下嗎?”
原振微怔。
柳韻詩鼓起勇氣,作出了她人生最瘋狂、最大膽的抉擇,她聲音微顫地問:“我……留在你身邊,行嗎?”
原振的眼神幽深了起來。
“知道自己在什麼嗎?”他哂笑,轉身要走。
柳韻詩抓住了他的手。
他們兩個人相識也快有三年,原振親眼看著柳韻詩從一個幹瘦的黃毛丫頭長成現在嫵媚秀美的模樣,這還是他們兩個人第一次有肢體上的接觸。
柳韻詩隻抓住了原振的三根手指,她覺得原振的手指像烙鐵一樣滾燙。可她寧可被燙傷,也不想放開。
這是她人生的重大時刻。
“我、我成年了。”她。
所以她知道自己在什麼,在做什麼。
那捏著他手指的手還在抖。那一層在兩個人之間的薄薄的紙被柳韻詩自己揭破了。
空氣安靜了片刻,原振笑了。
“是嗎?”他抽出手握住柳韻詩尖尖的下頜,拇指在她細膩嬌嫩的臉頰上摩挲,盯著她,“你想清楚了?”
他的笑裏帶著惡意,有一分被女人愚弄過後,想出一口氣的心思在裏麵。
柳韻詩太年輕,太真了。
她渴求被保護,被珍愛。她看到原振對她的一分憐惜,便當作是十分。她還不懂,一分便是一分,其餘九分,是中年男人經不起撩撥的欲望。
每個男人心裏都有一隻禽獸,隻在於他願意關住它,還是放出它。
柳韻詩的真、懵懂、無知,美麗的麵龐和青春的肉體,是最好的餌,足以誘出男人心底的禽獸。
柳蘭茜經過了最初的失魂落魄之後,頭腦開始清醒過來。她開始收拾細軟,衣服、包包都還在其次,她那些珠寶才值錢。
她甚至還大膽地偷了原振一塊手表——那塊表值三百萬。
她按照物品的價值收拾東西,從高到低,收拾了好幾隻箱子。
看看表,一個時的時間差不多要到了。柳蘭茜東西太多了,自己收拾不過來,匆匆忙忙下到二樓去叫柳韻詩幫忙。
柳韻詩房間的門卻是鎖著的。
“幹嘛呢?開門!上去幫我拿東西!”柳蘭茜對柳韻詩向來沒什麼耐心,此時更是心煩意亂,把門拍得很響。反正人都要走了,也不在乎這聲音會不會吵到原振,讓他厭煩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
“幹嘛——”柳蘭茜不耐煩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看著裏麵的人。
開門的人是原振。原振怎麼會從從柳韻詩的房間裏出來?
“你、你怎麼……”柳蘭茜懵了。
原振踏出一步,柳蘭茜下意識的就後退了一步,給他讓出了路。
原振慢吞吞係著襯衫的扣子,瞥了眼柳蘭茜,漫不經心地對她:“待會到我書房來一趟。”
他把扣子係好,把襯衫露出來的下擺也塞進了褲腰裏。
柳蘭茜懵逼了幾秒,不敢置信。她衝進了柳韻詩的房間裏。
很快,房間裏響起了她的尖叫聲:“柳娜!你個賤貨!賤貨!”
柳韻詩的哭聲伴隨著動手的聲音傳了出來。
原振的腳步頓了頓,微哂,上樓去了。
柳韻詩人生中第一次反抗了柳蘭茜。在過去,柳蘭茜打她,她隻敢逆來順受。因為柳蘭茜總是嚇唬她,她會不要她。
柳韻詩出生就被她拋棄了,沒爸沒媽,現在,撫養她長大的外婆也去世了,親爹是那麼一灘爛泥般的存在,柳韻詩很怕再被柳蘭茜拋棄,她一直不敢反抗她。
這一次,柳蘭茜瘋狗似的打她,她終於反抗了一回,把她推倒在了地上,然後扯著被子裹住了自己的身體,瑟瑟發抖。
赤果,斑斑痕跡,都太令人羞恥。
柳韻詩不懂柳蘭茜為什麼發瘋成這樣。
從前,柳蘭茜帶男人回家過夜,曾經有男人半夜摸到柳韻詩的房間去。柳韻詩尖叫反抗,柳蘭茜聞聲而來,雖然趕跑了男人,轉過頭卻把柳韻詩也訓斥了一頓。
“有什麼大不了,瞎叫什麼,叫別人聽見報警了怎麼辦!”
她明明是不在乎的。
可現在,柳蘭茜坐在地毯上,全然不見從前的嬌嗲嫵媚,她神情猙獰,仿佛跟柳韻詩有殺父之仇。她嘴裏用粗俗的話語惡毒的咒罵著柳韻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