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朱漆綠紗的小軒窗。一個個小方格眾星拱月般的圍繞著圓圓的大景口,鑲嵌在一間古色古香的雅室粉白的南牆上。
軒窗外麵千杆翠篁映襯著暗暗生香的幾叢細葉蘭花。景口恰似紅色的畫框,將那紫砂盆栽圈在其中,便仿佛真的名家丹青了。
柳雲卿緩緩睜開眼簾,那滿是驚訝地、不可思議地目光盯著銅鏡之中的自己。
良晌,他皺著眉頭苦笑了起來。
是的,他穿越了。穿越千年,靈魂附著在一個二十出頭,聲明狼藉的街頭閑漢身上。
“啊!”
後背傳來鑽心的陣痛,不由得讓柳雲卿想起三日前“柳潑皮”被人生生打死,自己這才得以借屍還魂。
這位北宋年間的青年竟然與他同名同姓,不過人們更多的喚他作“柳小乙”,又或者“柳潑皮”。
前世也算得上是三好青年,如今竟然要做這街頭幫閑為生的勾當,這讓柳雲卿不得不有一種日了狗的感覺。
時光悠悠靜靜之中,軒窗外麵卻隱隱約約地飄來了鶯歌燕語似得喧鬧之聲。
側身躺在四麵掛了粉色紗幔的紅木架子床上,目光透過月洞孔,可以看見博古架上擺著的鈞瓷大盤,盛著一尺來高的珊瑚紅的鮮嫩欲滴,旁邊還擺著一把四弦琵琶。
柳雲卿的目光在暗紅色的琵琶上停滯了一下,不由得想起琵琶的主人來。
琵琶的主人便是汴京內城麗景門一帶的女伎(歌女)。芳名喚作李仙兒。
一想起溫婉可人的李仙兒來,柳雲卿心頭便升起一股甜蜜來。也算這“柳潑皮”給自己帶來諸多困擾的同時,帶來的一股愜意的清風,讓他暗暗欣喜不已。
“柳潑皮”原本家境不錯,機緣巧合之下,迷戀上了李仙兒。而李仙兒也對當時頗為儒雅而文質彬彬的柳雲卿暗生情愫,漸漸地便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了。
近年以來,“柳小乙”突逢變故,以至於性情大變,終於成了令人生厭的“柳潑皮”。不過那二人之間的情愫,卻絲毫不減,反而像經年老酒一般經歲月沉澱愈加芳香,聞著就令人飄飄然欲羽化而去。
“阿姊,藥來啦!”
“噓!”
“娟兒小聲則個,可不能再驚醒小乙哥哥啦!”
“這回可是潘家的金瘡藥哩!”
“嗯,如此最好不過了。”
耳畔傳來脆生生的聲音,接著珠簾兒微微晃動。走進來一個俏生生的身影,正是低眉含笑的李仙兒作纖纖細步款款而來。
一股淡淡的體香輕輕飄入鼻腔,柳雲卿回頭微笑。就見杏眼桃腮,眉似新月的李仙兒溫雅含蓄的笑著,露出淺淺的梨渦,掩映生姿,氣若幽蘭。
下穿煙水百花裙,葳蕤自生光;上套桃花雲霧小衫兒呈婀娜之體態。
滿頭青絲綰了個簡簡單單的髻兒,隻一支白玉簪子便有盛顏仙姿。
李仙兒進屋先是往柳雲卿身上望了過來,四目相對之際,掩口而巧笑,顧盼之間,流轉秋波,娉娉婷婷的走了過去。
“小乙哥哥,可好些則個?”
“好的多了。感謝仙兒收留小底,精心照拂之情,銘感五內。”為防止李仙兒發現自己鳩占鵲巢,柳雲卿要咬文嚼字地說道。
“小乙哥哥這次受傷之後,為何與奴生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