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萬沉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他若執意向中原進軍,軍中絕大部分甲士心憂家鄉,恐怕很快就會出現大量逃兵,軍心必然全失。
十三年過去,樓萬沉現在即便支持任何一方都已經無法平定戰亂,反而會打破諸王之間的平衡,讓小規模的戰爭變成全麵大戰。
瀚海人仇恨樓萬沉,也敬畏樓萬沉,自然會談論他的事情。
林懷山在萬鋒堂聽過很多,知曉不少關於長寧郡的事情,心中對樓萬沉隻有敬佩,作為另一個世界的來客,林懷山無比讚同樓萬沉掌權後的作為。
強者富人可以存在,也必然會存在,但若是強者富人貪婪無度,一頓飯,一件衣服的價值超過窮人弱者一年甚至一輩子的花費,縱然如此,他們依然還用各種手段盤剝弱者窮人,將他們變成完全依附自己的奴隸,這是林懷山最厭惡,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情。
樓萬沉在長寧郡保證了相對的公平,給了絕大多數人一個希望,至於說到律法嚴苛,統治強硬,隔壁就是隨時可能殺過來瀚海強盜,如果不這樣做,真的可以平安活下去?
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林懷山處於大雪山東側的郡縣,領教過當地大家族和江湖幫派的貪婪霸道,如今的長寧郡在林懷山眼中就是希望之地。
懷著向往的心情,林懷山在離開穀地的第二天中午就進入了長寧郡地界。
目光所致之處遍地都是排列整齊的果樹、農田、池塘,在田間勞作的人衣著整潔,麵色紅潤,一看就知道他們的生活不會差。
石塊砌牆,青瓦為頂的數十幢房屋彙聚成村落,周圍有一圈壕溝和圍牆,這些無法有效阻擋心懷惡意的武人,但可以避免各種野獸可能的襲擊。
鋪著碎石的平坦道路上時不時有商隊來往,這些商隊大多是前往瀚海,溝通中原和瀚海之間的有無。
身著輕甲,背弓弩挎長刀,以十人為一隊的甲士騎著馬巡邏不休,正是他們讓瀚海的馬賊流寇不敢輕易越境,襲擾長寧郡的安寧。
這些巡邏的甲士最弱都是衝開一條經脈的後天境武人,他們修煉赤血軍的武學,有充足的食物和滋補丹藥供應,加上不缺修行時間,赤血軍甲士的實力普遍比同境界的江湖武人強上很多。
而且軍中甲士訓練有素,配合嫻熟,更有精良的武器裝備,十對十,百對百,甚至數量更多的廝殺混戰之中,江湖武人隻能是被屠戮的份。
當然,這些邊境巡邏的甲士全是赤血軍中的精銳,供養他們的花費極多,而且他們比較年輕,是被寄予厚望的一群人,甚至可以這樣說,他們進入先天的可能性都很大。
後天武人在體內積蓄內氣,衝開十二條正經之後就有機會進入先天境界,這個過程也許是十年,也許一輩子都沒辦法成功,所以隻要沒有成為先天,就永遠隻是有機會成為先天武人。
隻要不進入先天境界,隨著年齡增大,人的身體機能會逐漸下降,內氣也會變得越來越少,等到老朽將死的時候,後天境武人體內的內氣幾乎不會有分毫存留。
生老病死,潮漲潮落,這是人世間的必然,修行可以延年益壽,但這個世界並沒有人得到長生不死。
如同傳說中的聖人,他們也成了曆史上的一頁,世間有眾多神名,甚至聖人也被人供奉為神,但這些“神”依舊飄渺,存在與不存在與世間絕大多數人並無關係。
人間權勢和享受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所以這個世界有無數的爭端搶奪,也正是如此,無數武力反抗百姓才有萬般痛苦,若真的有反抗的能力之後,他們也就是站在弱者頭上的掠奪者,成了他們以往恐懼的群體。
這個世界四千年的曆史中有無數王朝更迭,它們都在破壞和重建中打轉,應了一句風水輪流轉,皇帝到我家的話。
沒有突破這種輪回的可能,因為世界就這麼大,人看的隻有這樣遠,林懷山所在的原初世界沒有這個世界的武道修行,走的另一條路,但那條路在這個世界很可能沒辦法走通,因為這個世界並沒有原初世界之中的很多資源。
作為穿越者的林懷山,來到這個世界就像一滴混入大海中的水,這滴水不論是黑還是白,融入海中,最後和海水也就沒什麼太大的區別了。
改天換地,也許可以做到,但不是說一句話就能成功,也許數十年過後,林懷山真的如同長寧郡的樓萬沉一樣,給這個世界或者某一個地方帶來些許變化,但那時候的林懷山還有多少原初世界的模樣和記憶?
是誰塑造誰,改變誰?
恐怕那時候的林懷山回頭一看,幾乎不會將現在的自己和過去的自己當成同一個人,比如現在,林懷山早就和原初世界的自己有太多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