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星河之下,索爾斯一臉醉意地靠在一截立起來的樹幹上,雙手交叉搭在腹部,眼神迷離的盯著頭頂的夜空。
往日裏在兵團中酒量位於頂端的年輕並團長一杯黃金朗姆下肚,竟然已經酒意上頭,麵頰通紅了。
真是個怪事。
“萊恩大人......”
索爾斯盯著天空中那無邊無際,璀璨耀眼的群星,輕聲呢喃道:“您真的是神靈嗎?”
“神靈?”
萊恩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微笑著搖了搖頭。
“算是吧。”
“神靈......”
索爾斯抿了抿嘴,他的眼底似乎多了些什麼東西。
那些東西的名字,叫做希望。
隻見他猛地坐起身,轉過來麵對著一襲黑衣的神靈,有些發灰的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細線。
“能幫幫我嗎?”
“幫你?”
萊恩放下酒杯,身體向後靠到了木屋的牆壁上,雙手枕在腦後。
“我現在自身都難保,怎麼幫你呢?”
“可你是神靈......”
索爾斯的眼中爆發出了強烈的不甘,他放在桌麵的雙手用力握成拳頭,兩腮的咬合肌突出,眼底血絲浮現。
“神靈不都是無所不能的嗎!”
“無所不能?”
萊恩搖了搖頭,眼神有些暗淡地說道:“神靈,也隻不過是更加強大的人類罷了。”
“這個世界原本並沒有神,所有人類野蠻而原始的生活在這片荒涼的大地上。”
萊恩聲音悠揚,伴隨著夏日的微風傳進了索爾斯的耳中。
“有一天,一群自稱神族的旅人穿著奇怪的衣服突兀的出現在了這片大陸上。”
“在那之後,這個世界就有了神靈。”
他從腦後抽出一隻手放在麵前,看著掌心那錯綜複雜的手紋,盯著其中一道狹長筆直的脈絡輕聲說道:“那個神族的名字,叫做瓦倫。”
索爾斯剛想說些什麼,卻被遠處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思緒。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一頭燦爛的金發在火光中閃耀著光芒。
他麵色冷漠,薄厚適中的嘴唇緊緊閉合。
“羅蘭·帕蘭丁,”萊恩指著那個年輕人說道,“我的弟弟。”
“瓦倫神族中的騎士之神,統禦大陸上一切騎士。”
說到這裏,他自嘲地笑了笑,“不過,他現在自身都難保,別提什麼統禦了。”
“真是讓人笑掉大牙的自大。”
索爾斯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認識那個男人。
原本,他叫費迪南德。
索爾斯的目光逐漸迷離起來,前幾日那永遠無法忘懷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在那座古老的聖殿被喚醒後,以它為界限,綿延五百裏的黑色森嶺變成了一片廢墟。
無數漆黑的怪樹齊根斷裂,林中的一切全部在一瞬間死亡。
那些背生骨刺,樣貌恐怖的怪物第一時間發現了異常,被陽光灼燒出一片片恐怖傷痕的黑色怪物們哀嚎著逃進了叢林深處,再也沒有出來。
從聖殿的範圍離開後,索爾斯驚訝的發現,他對於方向和時間的感覺又回來了。
這裏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詭異陰森的感覺,明媚的陽光時隔無數歲月後再度照耀在了這篇黑暗的大地上。
地上那些漆黑的植被迅速枯萎,取而代之的是綠色的青草,五顏六色的鮮花,以及久違的泥土芬芳。
一夜之間,蘭斯王國的邊境向南推進了五百裏。
而那座聖殿的主人,那個安靜躺在被砍掉半截靠背的王座上,沒有一絲神靈氣息與模樣的男人,就叫做羅蘭·帕蘭丁。
費迪南德,那個在戰鬥中死去的雙胞胎哥哥,也在第二天重新站了起來。
他有著死亡前所有的記憶,可除了考菲爾德,沒有人知道萊恩是怎麼做的。
索爾斯隻看到萊恩抱著王座上的屍體,帶著雙胞胎進入了大殿,隨後砰的一聲,沉重的殿門隔絕了所有的視線。
索爾斯突然感覺有些口幹舌燥,他下意識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卻被辛辣的朗姆嗆得直咳嗽。
“費迪南德......”
“他也是費迪南德,索爾斯。”
萊恩意味深長的看著那個越走越近的人影,輕聲說道:“隻不過,羅蘭和他簽訂了一個契約。”
“契約?”
“沒錯,”萊恩指向他的胸口,“看那裏。”
順著萊恩所指的方向看去,費迪南德穿著單薄的粗布襯衣,胸口散發著柔和的金光。
“現在的羅蘭寄居在這個孩子的體內,”萊恩有些感慨地說道,“也隻有這個樣子,費迪南德才能活下去。”
男人越走越近,索爾斯這才看到對方手中還提著兩隻死掉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