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裏有鬼。”宋茹甄望著門外一臉平靜道。
蕙蘭神色一凜:“可要奴婢去查?”
“你不是那人的對手。”宋茹甄搖了搖頭
那人連她都敢控製,可見是個本事不小的主兒。
而且此人無論是控製她,還是控製蕙蘭,其目的好像都隻是為了借她的手對付褚晏,恐怕這人八成是阿時安排進來的,所有府裏的人,人人皆有嫌疑。
隻是她府裏除了那二十個清客,還有小廝,丫鬟,雜役統共不下三百人,再加上府內五百府兵,若那人不動聲色的潛伏其中,恐怕一時半會兒根本揪不出來。
宋茹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起來,沉吟道:“這件事情,你先別打草驚蛇,也別向其他人透露。”
“是。”
宋茹甄道:“你去把櫃子裏的那個黃花梨嵌鸞鳳花鳥的官皮箱拿出來。”
蕙蘭依言,從櫃子裏取出來一個官皮箱遞給宋茹甄。
宋茹甄打開官皮箱,從裏麵拿出一疊厚厚錢票放在桌子上,道:“你帶著這些錢,去找音姑姑,讓她在外麵培養一批打探情報的好手,我有用。”
音姑姑是她母後的陪嫁丫鬟,入宮後就成了長春宮的一等女官,是母後的心腹。
母後死後,也是因為一直有音姑姑在幫她打理長春宮一切事宜,她才得意在爾虞我詐的後宮裏穩住長春宮的地位。
兩年前,阿時登基後,她以為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念及音姑姑為了她們母女倆耗在宮裏這麼多年,便特意在出宮之前,替音姑姑安排一門好親事,好讓她安享晚年。
當初長春宮裏的那些舊人除了蕙蘭,其他的都散了。現如今,這公主府雖是她的,可卻沒有幾個真正能用的人。既然她要護褚晏,也是時候培養一些自己的勢力了。至於藏在府裏的那個人,隻能等他下次露出馬腳再說了。
本以為那人接下來還會繼續出手對付褚晏,可宋茹甄等了許久並未等到那人再度出手。
東跨院裏的那些清客們大概是因為玉色一事被她嚇唬住了,各自消停了不少,誰也不敢主動來找褚晏的麻煩,府中因此風平浪靜了好些日子。
這一轉眼,便是陽春時節。
這日,宋茹甄正心血來潮地在房裏作畫,蕙蘭眉開眼笑地提著一個小籃子快步走了進來,“公主,公主,奴婢去廚房時,發現今天竟然有新鮮的菱角,你看——”
宋茹甄抬眼瞥了一眼籃子裏的東西,半青不綠,形狀怪異,還有兩個尖尖角,“菱角是個什麼東西?”
“菱角是……”蕙蘭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是,就是水裏長得果實,可以生吃,也可以當菜吃,聽說還可以藥用呢。”
“我又不吃這東西,拿給我做什麼?”
“公主有所不知,這菱角一般都是快要入秋了才出來,很少有這麼早出來的,所以是個稀奇物呢,而且菱角還是雲夢特產,駙馬爺自幼生長在雲夢,一定吃過這東西。”說著,蕙蘭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公主,駙馬爺今日正好休沐,您要不要親自給駙馬爺送一籃子去?”
宋茹甄畫興正濃,立馬拒絕道:“我很忙,要送你送。”
蕙蘭‘哦’了一聲,頗為失望地拉長著調子說,“那奴婢還是自己吃算了。”
宋茹甄忽然想起因著三個月前那件事,蕙蘭最近好像一直對褚晏避而遠之,叫她送去的確不太合適。通過這幾個月的努力,她和褚晏的關係已經明顯改善了不少,既然這菱角是雲夢的特產,說不定褚晏還真喜歡,正好用來投其所好一下。
她擱下筆,伸手道:“拿來吧。”
“給。”蕙蘭立即把籃子塞到她手裏,並用一種驅策的眼神催促著她趕緊去。
*
宋茹甄提著菱角來到西廂,發現西廂的門虛虛的掩著,門外也無丁林二婢,她推門而入,屋裏卻空無一人。
不是說褚晏今日休沐,難道不在房裏?
她把菱角放在桌子上準備回屋,餘光瞥見阿雪蹲在不遠處的屏風下,耳朵一動一動的不知道在幹什麼?如今的阿雪不僅比之前長大了許多,還胖了一圈,讓人見了就想狠狠抱在手裏擼一擼。
“阿雪……”
她小聲地喚它,做了一個快過來的手勢,阿雪看著她,兩隻耳朵猛地立了起來,卻蹲著不動。
見它不過來,宋茹甄隻好躡手躡腳地走過去。
隻是,她還沒走近,阿雪忽然頭一扭,竟屁顛屁顛地往東邊的淨室方向跑過去了。
想跑?
宋茹甄立即追了過去。
剛繞過屏風就迎麵而來一股濕潤溫熱的香氣,她的腳步猛地止住,目光轉而落在不遠處的熱氣嫋繞中的背影上——
褚晏竟然在淨室裏沐浴!
她這才想起褚晏好像有個習慣,就是特別喜歡在大清早時沐浴,難怪外麵沒人。她本想立即轉身出去的,可不知為何,她那雙眼睛就是定在褚晏的背影上挪不開。
不知是因為褚晏身材高大的緣故,還是木桶太小的緣故,褚晏坐在浴桶中,浴桶的高度竟然隻齊他的蝴蝶骨下,此刻他長發雖披在背上,但冷白如玉的雙肩卻露在了外麵,上麵好像有幾道若隱若現的鞭痕。
宋茹甄正要細看,褚晏忽然微微側過頭來,語帶不悅地問:“誰?”
換做一般人,這個時候肯定會嚇得轉身就跑,然而,她宋茹甄可不是什麼一般人。
“是我。”既然被發現了,她幹脆光明正大地走了進去,然後低著頭,裝模作樣地在室內四處尋找著什麼,一邊淡定解釋:“我來找阿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