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春郊之行,十分熱鬧。
宋殷騎著棗紅馬找了一圈,才在河邊遠遠地看見了鬱琤的黑馬玄君。
玄君背上的男人亦是穿著一身玄色華袍。
風裹挾著碧綠湖水的潮氣朝他們吹過來,有著說不出的舒爽。
鬱琤的雙袖吹鼓,連著衣袂獵獵作響,他玄黑的襟口微微抖動,卻閃爍出若隱若現的金色狻猊圖紋。
從宋殷的角度來看,他的氣勢如山巍峨,肩背削直,臂長健力,窄腰精壯。
印象裏的表兄向來持重端方,舉手投足之間,哪怕是一個眼神都是宋殷想要學習的典範。
這個讓宋殷崇拜萬分的男人,此刻微垂眼瞼,那雙黑眸沉著如淵。
他乜著宋家小郎,手裏還握著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
“這是我看中的獵物!”
宋小郎氣得小胸脯起伏不斷,恨不得將這個可惡的男人拖下馬背,滋他一臉的尿!
他打不著馬背上的男人,便抬腳踹了玄君一腳。
玄君呼哧一聲,沒搭理他。
鬱琤被他糾纏了半天,懶得跟孩子一般見識,隻把兔子往地上一丟,“還你。”
宋小郎瞪圓了眼睛,看著兔子一蹦一跳地跑遠,頓時哭聲淒厲地跑開了。
鬱琤皺眉。
吵死了——
這麼小的崽子根本也不耐打……
不過鬱琤現在也不想同他計較。
等以後崽子大點再把他從宋家騙出來打一頓就是了。
後麵的宋殷一臉的呆滯。
鬱琤抬眸看他,他才合上跌掉的下巴,輕咳道:“大表兄,今日熱鬧,你這般孤僻在這裏,不冷清嗎?”
鬱琤語氣沉著,“鬱瓚在獄中,我心係他,思緒難安。”
玄君好似感受到他的燥意,呼哧了幾聲。
宋殷說:“祿山王還是不肯見你?”
鬱琤未答。
宋殷歎了口氣,“他的養女玉鸞,聽聞生性放浪,卻偏愛美男人,我曾勸你一次,你說我荒唐,現在鬱瓚在獄中,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他說這話並不是打趣鬱琤。
是真的。
祿山王養女玉鸞,妖豔絕姿,生得嫵媚婀娜。
而鬱琤恰好是美男人。
鬱琤的美和京中那些敷粉的公子不一樣。
他滿身陽剛正氣,身材精壯,肌膚白麥並不黝黑。
他常年在外帶兵打仗,使得他的肩背前胸都有不少陳年疤痕。
每一道傷疤都猙獰凶狠,隨便設想一道落在宋殷身上,宋殷都覺得自己今天墳頭草也該有三尺高。
愈是如此,便愈是驚人。
曾有幸與他一起下河野浴過的宋殷感到慚愧。
在鬱琤麵前,他就和一隻沒骨頭的白斬雞一般,連個男人的樣子都沒有。
也興許是鬱琤身量極高,這才顯得他二人在一起,鬱琤反而比他還要頎長削瘦。
總之鬱琤他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宋殷他是穿衣顯胖,脫衣很弱。
唉——
宋殷發覺自己跑偏了。
他又開始暗暗和鬱琤比身材了。
最近京中的風氣不好,男人都喜好比美,而宋殷心裏的美就是鬱琤。
身後的宋殷還在滿嘴屁話勸他勾引女人。
鬱琤對此不置可否,隻漫不經心地調轉馬頭。
春郊之行結束之後,宋殷屁顛屁顛跟著鬱琤回了府去。
宋殷見他始終不肯正麵回答,終於肅正了神色頗是認真地對鬱琤道:“我的意思是,表兄可以借此機會假意投誠,讓她幫你這個忙,事成之後,咱們再一起想方設法誅殺這對奸宄父女。”
鬱琤神情頗是難以捉摸。
不是他不想回答宋殷的話。
而是在上個月的月初,他已經同此女暗渡陳倉。
玉鸞迷戀他的身體這件事情他一直都知道。
但他不能說。
***
這廂玉鸞回到府中。
車夫便自覺地跪在地上,讓玉鸞踩著他的背下馬車。
玉鸞一腳踩下去,車夫便噴了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