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大夏朝。
江南和城,城外破廟。
冬日午後,暖陽微斜。
破廟屋頂的茅草泛著金光,上麵壓著的一堆堆防風的黑泥已經開始幹裂。
正中一坨風幹反灰的泥巴上,一根草苗竄出了頭。
通體碧綠的小草隨風搖曳,肆意綻放著生機。
草苗下,破廟裏。
無頭佛像身上的金粉皆盡褪去,露出泥塑原本的土黃色。
一束暖光穿過西南角的破洞,穿過大梁上布滿的蛛網,照在了佛像腳邊躺著的少年身上。
本是一動不動,身體僵直的少年突然抽動了一下。
瘦弱的身體逐漸放鬆,沒了之前的僵硬感。
粗糙皸裂的手掌按在身下鋪蓋的幹草上,少年直直坐起了身。
他十六七歲模樣,個子不矮,臉頰瘦削泛青,雖是病懨懨的樣子,但也難掩俊朗的麵容。
如果吃食跟上,一定是個風流倜儻的俊郎兒。
晃了晃昏沉的腦袋,少年環視了四周,視線最終停留在佛像斷裂的脖頸上,迷茫的雙目中恢複了一絲神采。
“好像沒死啊···”
“柳無憂啊,柳無憂。你命真比狗還硬,咳血咳三個月都咳不死你。”
“果然啊,不砍死府尹許西觀,老天都不收你。”
名叫柳無憂的少年口中呢喃,骨瘦如柴的手掌捂著灰撲撲的額頭,麵露苦色。
腦仁兒疼···
剛才的夢好生奇怪···
那個穿著奇怪服飾,胸前畫著雪白大勾的男人是誰?
我之前應該沒有見過。
說什麼來自地球,什麼飛機大炮島國艾維的,還有什麼起點穿越局特批,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胡話。
還說也叫柳無憂,去特娘的,柳無憂是我柳無憂大名,這名字是一般人能用的嗎?
說不過還硬要跟老子幹一架。
打就打麼,挨兩拳了就哭著叫爺爺,真是不抗揍···
不想了,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夢到個什麼丟人玩意兒。
柳無憂起身拍了拍滿是補丁的棉褲,棉褲上抖落的灰塵揚到口鼻,他忍不住咳了幾聲。
這一咳嗽,臉上卻是擋不住的驚喜。
“胸口不痛了?不咳血了?病好了?!”
他動了動肩膀,身體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已經能感受到了一股子力氣,大體看來是無礙了。
突然,柳無憂捂著腦袋蹲了下去,直擊靈魂的劇痛讓他渾身發抖。
大學···手機···遊戲···奶茶······
這些是什麼···
陌生又熟悉的東西不斷湧現,柳無憂的腦子像是在過元宵一般,炸響漫天的煙火。
疼痛來的快去的也快,霎時間,腦仁又恢複了正常。
柳無憂扶著佛像蓮花寶座起身,眼神有些渙散。
剛剛那一瞬間,他仿佛過完了一生。
一個與大夏朝生活全然不同的一生。
柳無憂突然就明白了夢裏那個年輕人說的穿越、飛機、艾薇啥的。
那自己現在是地球穿越來的那個柳無憂?
不對,應該是獲得地球記憶的柳無憂。
地球來那傻小子好像被打哭了,放棄了。
吱——
推開歪扭破損的木門,柳無憂迎著陽光雙眼微眯,貪婪呼吸著屋外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