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頓午餐,張翊奇天沒亮就開始忙乎,親自到郊外采摘蔬菜、野蔥,親自下廚,他的十八般廚藝幾乎全部派上了用場。臘肉,香腸,臘豬肝,涼菜,炒菜,火鍋……色香味,一應俱全,特別是那個新鮮野蔥拌自製的糊辣椒,讓我胃口大開。他還準備了幾十瓶勁酒、海王酒、天麻酒,準備喝個天翻地覆,但由於下午要看龍,我們都隻能表示表示。快要用餐的時候,光躍打來電話,他走不脫身,然後我們在電話中幹了一杯。即將下桌的時候,賢春兄打來電話,他已經預定了晚餐。
中午11點剛過,德江縣城的大街小巷就開始沸騰起來,鑼鼓聲、鞭炮聲、歡呼聲,此起彼伏,我們都必須扯大嗓門說話,才能聽見。
中午12點,遊行開始,整個城區各大街道,萬頭攢動,鑼鼓衝天,鞭炮齊鳴,彩旗飄揚,60多條巨龍沿街翻騰,緊隨其後的秧歌隊、腰鼓隊、花燈隊、儺堂戲表演隊、彩車隊,直看得人眼花繚亂。
4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這時賢春兄打來電話:他已在用餐的地方等我們。我們艱難的擠過前胸貼著後背的人流,500米的路,足足用了半個小時。這是德江有檔次的魚館,我們來的時候,大廳已經座無虛席,收銀台排成了長隊,服務員忙得兩隻腳不沾地,要不是賢春兄來得早,估計我們站著也沒地方吃了。
晚上6點,炸龍開始。全城男女老少,聚集在街道兩旁,見龍就炸。好像都在暗暗較勁,看誰的鞭炮最多,人與人比,家與家比,鄰居與鄰居比,街道與街道比。有的人家還請來若幹幫手,隻要龍一出現,便點燃繞掛在長竹竿上的大紅鞭炮,或者提起自製噓花,追逐炸龍。而這時的土家壯漢則清一色赤裸上身,高舉龍燈,任由鞭炮在頭上身上狂轟濫炸,任由噓花在身上猛烈噴射。刹那間,整個縣城便陷入了一片煙霧、火光、龍影、歡呼、爆炸交織在一起的海洋。
不到半個小時,幾十條龍就把整個縣城“煮”開了,絕對的萬人空巷,絕對的狂歡之夜。滿街人頭晃動,全城火焰滔天,在所有十字路口,數不清到底有多少條龍纏繞在一起,也數不清到底有多少竿鞭炮齊發,隻見空中火光飛閃,地上龍騰花噓,滿城人聲鼎沸,煙霧彌漫,驚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炸龍人仿佛有炸不完的鞭炮,燃不完的噓花;舞龍人仿佛有舞不完的激情,炸不爛的身骨;看龍人也好像百看不厭,不看就不是德江人。真可謂滿城盡是狂與歡。
轟炸持續到晚上9點半,舞龍者一律灰不溜秋,滿身傷痕,但跌跌撞撞中,依然不失英雄氣概,揮舞手臂,向人群致意。此時,眼前的龍燈已被炸得隻剩下幾根龍骨,唯有人們心中的龍還在時空中翔舞。
(原載作者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