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五 問世間，年少何愁（4）
兩人走了一程，那雪越發下得猛了，大如鵝毛，搓棉扯絮般灑落下來。莫雨辰忽而一拍腦袋，嘻嘻笑道：“穎兒，剛才光顧著思考陰陽易理，過去未來，國家命運，人和宇宙的關係了，險些忘了大事！”邊說，邊將車支架放下。陳穎停下車來，一抿嘴，啐道：“你一天生雞毛蒜皮的命，能有什麼大事？”莫雨辰正色道：“對於我來說，就算整個世界‘2012’都是小事。可是，如果你掉了一滴眼淚，我的世界就會天崩地裂。”陳穎心裏甜滋滋的，嘴上卻道：“去去去，這麼肉麻，你也能不卑不亢厚著臉皮侃侃而談，我說國家怎麼不拿你的臉皮研究防彈衣呢？”
莫雨辰一臉謙遜，不勝嬌羞地道：“還不行，我這臉也就是對一切褒貶議論能夠寵辱不驚，不計後果與人坦誠相待肝膽相照掏心窩子的地步。還沒到了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兩麵三刀，笑裏藏刀談笑殺人臉厚心黑的境界。還不夠厚，還得不斷向你學習啊！”陳穎聽得不耐，杏眼圓睜，斥道：“少扯淡！你不是有大事要辦嗎？要辦，趕緊的！”
莫雨辰急急忙忙在衣兜裏摸索片刻，將出一個禮物盒，神秘地道：“穎兒，你先把眼睛閉上！”陳穎心忖：雨辰一定是想給我一個驚喜。想到這裏，不由微微激動，啐道：“幹嗎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用得著閉眼嗎？”莫雨辰大急，懇求道：“你就閉上一會兒，好不好？我保證，最多一分鍾。”陳穎見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心一軟，淺笑道：“那好吧！”說著，將眼閉上。
須臾，莫雨辰歡笑道：“當當當！穎兒，開眼吧！”陳穎應聲睜開雙眼，隻見莫雨辰雙手捧著一個禮物盒，笑靨如花立在麵前。陳穎詫異道：“你笑什麼？”莫雨辰忙道：“你別光看我啊，看看我送給你的禮物。”說著，將禮物盒遞給陳穎。
陳穎伸手接過，打開看時，隻見裏邊盛放著一塊表演用的錦帕，邊角都以金線縫製，下綴銀鈴。鮮紅如簇，奪人眼目。陳穎大喜，笑道：“雨辰，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種手帕？我小時候也有這麼一個，可惜後來丟了。”說著，滿心歡喜，拿在手中把玩起來。莫雨辰得意揚揚地道：“那是，我是誰啊，昨兒我掐指一算，算定你肯定喜歡這種禮物，於是，就在我的百寶箱裏為你挑了這塊手帕。嘿嘿，這可是童年的美好回憶呀。穎，你知道我這塊錦帕是怎麼來的嗎？”
他看了眼陳穎，卻見陳穎神色陰霾，表情怪異，當下興頭正盛，也不留心，繼續說道：“說起這塊手帕，那可真是說來話長，容我細細道來。小時候，有一次過‘六一’，兄弟學校彙演，我看‘二小’一個轉手帕的節目倍兒棒，一時控製不住內心澎湃的仰慕之情，就施展翻天妙手，從‘二小’一個傻妞手裏騙了過來。要說當時那個情形……”
驀地，陳穎怒喝一聲，吼道：“原來是你！我和你拚了。”話音未落，收起手帕，放翻自行車，惡狠狠地向莫雨辰撲了過來。原來，陳穎初時看到手帕欣喜萬分，細看下去，隻覺這塊手帕十分熟悉。她心下生疑，忙沿著邊角看去，隻見五個角上分別繡著“耳、東、匕、禾、頁”五個小字，最末一個角上卻是一個笑臉。正是兒時做的記號。看到這裏，她已然確定小時候騙走她手帕的人就是莫雨辰。不想，莫雨辰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仍滔滔不絕，炫耀不休。心下忿怒，就想狠揍莫雨辰一頓。
莫雨辰不知緣由，突遭陳穎襲擊，斥道：“你幹嗎打我？”陳穎怒喝道：“我打的就是你這個笑裏藏刀忘恩負義的大騙子。”說完，雙拳一擺，拳如雨點般落在莫雨辰胸口。莫雨辰吃痛，連退幾步，怒道：“不要以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打你！”陳穎冷笑道：“隨你的便！不過，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可是跆拳道黑帶。”說話間，陳穎飛起一腳，正中莫雨辰臀部。
莫雨辰一個踉蹌，跌出數步，回過身，隻見陳穎英姿颯爽，又是一腳飛來。莫雨辰忙單膝跪倒，抱拳說道：“女俠饒命！”陳穎收起腳來，雙手叉腰，迎風而立，冷笑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話未說完，不料莫雨辰雙手一抖，自手中飛出一個雪球，擊中陳穎腦門。陳穎怒氣衝天，大叫道：“你居然敢打我？我可是女生！”莫雨辰旋身搶上自行車，嘻嘻笑道：“21世紀，男女早就平等了。”說著，一蹬自行車，飛速向遠處逃去。陳穎抹去額上雪漬，怒道：“不行，不準你和我平等，你給我回來。”她匆忙扶起車來，急走幾步，跨了上去，緊追莫雨辰而去。
兩人嬉戲追逐，迎著凜冽北風，向著喧囂鬧市而去，越行越遠。初如拳鬥，漸似蚊蚋，最終消失在漫天風雪，樓山人海之中，不知去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