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陳穎一家這時已經吃過晚飯。陳母在廚房洗碗。陳穎與父親靠在沙發上,正在看綜藝節目。陳穎聽莫雨辰如此呼喊,羞得麵紅耳赤,把頭埋在膝蓋裏,不敢向父親瞧去。陳父聽得,卻是嗬嗬直笑,欠身湊到女兒麵前,悄聲道:“這個口號很有創意嘛!”陳穎給父親一個白眼,斥道:“爸!我不理你了。”說完,轉過頭去,不看父親一眼。
陳父笑道:“好女兒,下去領家裏來,讓爸給你把把關。”陳穎向母親喊道:“媽,你看我爸!”陳母探出頭來,說道:“我說老陳,咱們女兒臉皮薄,你就別尋她開心了。”她將幾個刷好的碗放回櫃子中,沉著臉,肅然道:“穎兒,你這同學膽可夠大的啊。究竟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一家人正說著,忽聽樓下傳來一陣爭吵聲。三人忙跑到陽台去看。
莫雨辰正喊得起勁,不料,一人大喝道:“喊什麼喊,給我閉嘴。”回頭看去,一個身穿保安製服的年輕小夥,正指著莫雨辰鼻子大罵。莫雨辰當機立斷,懇求道:“大爺,求求你,我就喊一會兒,行嗎?”那人大怒,斥道:“一會兒?你都喊半天了,鬼哭狼嚎的,有心髒病的都得被你嚇死。不行,趕緊走,趕緊走……”說著,推著莫雨辰向外走去。
莫雨辰大叫道:“你別推,我可有脊椎病、腰間盤突出、股骨頭壞死……哎呀,不行了,我那曲線優美的小蠻腰啊……”那人怒道:“少扯淡,趕緊走……”兩人拉拉扯扯走了一程,莫雨辰推開那人,啐道:“別推我!我不喊還不行嗎?”言畢,整了整上衣,也不管那人,徑自走回原處。那人見莫雨辰果然不再呼喊,拍了拍衣服,向遠處去了。
陳父陳母向陳穎問了幾次莫雨辰的事,陳穎都避而不答。兩人暗自奇怪,卻也不好再問。一家人看完綜藝節目,又看了兩集當時熱播的電視劇《奮鬥》,方站起身來,向臥室走去。陳父漫不經心向窗外看了一眼,忽而神色一變,悄聲對陳穎道:“那小夥子還在呢!這三九寒冬的,少說也有零下十度,你再不下去,他可要凍成冰塊啦!”陳穎靦腆一笑,大覺難為情,一撇嘴,道:“我才不理他呢。”說完,自回房間去了。
莫雨辰在樓下等了足有兩個多點,凍得涕泗橫流,耳朵刺痛,大腦模糊不清,腦仁訥訥生疼。他將手插在褲兜裏,如兔子般,蹦來跳去。又等片刻,見陳穎家燈火熄滅,心知陳穎一定不會來了。此時此刻,莫雨辰不覺得痛苦,反而覺得輕鬆,仿佛完成了一件巨大的工程。他長籲一口氣,對著陳穎家,喃喃地道:“我努力過了,我不後悔。穎,祝你幸福。”他癡癡瞧了片刻,慘然一笑,推著自行車向遠處走去。
夜已深,四周燈火昏暈,熒熒殘照。居民區內,間或有笑聲傳來,飄忽不定。抬眼望去,天遙雲黯,樓山蕭索。莫雨辰迎著北風,踏著積雪,推著車漫步而行,心中愁苦淒涼,淚水止不住滑落。
走了一程,忽聽有人叫喚,聲調哀傷,似乎在哭泣。莫雨辰驀然回首,卻見陳穎散披著上衣,趿拉著鞋子,神色淒迷,悄然立在不遠處的一杆路燈下。一眼望去,身形瘦削單薄,楚楚動人,莫雨辰瞧得心下疼惜,將自行車丟在一旁,不顧一切,風一般奔到陳穎近前。
兩人相對而立,怔怔地看著對方,不發一語。須臾,莫雨辰理了理紛亂的思緒,淒然道:“穎,剛才我想了好多。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是天空中聖潔無比的白天鵝,而我隻不過是一隻醜陋肮髒的癩蛤蟆。可是,我這隻癩蛤蟆並不隻想著吃天鵝肉。癩蛤蟆希望天鵝能找到自己的白馬王子。隻要能夠看著天鵝幸福,快快樂樂,一輩子無憂無慮,過著最美最好的生活。那癩蛤蟆就滿足啦!可,癩蛤蟆真的很擔心天鵝遇人不淑,所托非人,你的另一半會欺負你。你受了氣怎麼辦?挨了罵怎麼辦?甚至挨了打呢?
“癩蛤蟆雖然給不了天鵝什麼,但是癩蛤蟆保證會把天鵝當做公主一樣對待,寬容天鵝的小毛病,照顧天鵝,溺愛天鵝。在天鵝不開心的時候,逗她開心。天鵝睡不著,就抱著她睡覺,給天鵝做枕頭。冬天不嫌她冷,夏天不嫌她熱。
“穎,我真的好喜歡你。我願用我一世辛苦,換你一生幸福!就讓我作為你暫時的青蛙王子吧?假如有一天你找到了真正的白馬王子,我再離開你,好不好?”
陳穎靜靜聽著,漸漸雙目紅腫。聽到這裏,她黯然搖了搖頭,哽咽道:“可是,高婷呢,她怎麼辦?”莫雨辰心下困惑,訝異道:“高婷?她又怎麼了?”陳穎將高婷下午所說的話,大致向莫雨辰講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