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邊寒風凜冽,時若光靜靜地站在那裏,一襲白衣被風吹起。
他一向是不染塵俗般的人物,事到如今,西陵毓都無法將他和雙手沾滿鮮血的始作俑者聯係在一起。
她身邊的赫成瑾也是如此。
“你們來得晚了些。”時若光忽然開口,這才轉過身麵對他們,麵上的表情一片平淡。
一陣狂風裹著濃鬱的水汽,從遠處的海麵吹上來,撩動他身上的白衣在狂風中獵獵而動,在背後烏雲的襯托之下,顯得一枝獨秀,恰如他這一世的為人。
他的淡然從容,竟讓西陵毓二人一下不知從何開口。
赫成瑾左手緊緊握拳,仿佛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王兄,收手吧。”
聽到這個稱呼,時若光唇邊勾起弧度,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變得溫柔,“好,終究你認下了我。”
不等赫成瑾二人再說話,時若光淡淡地續道:“自母後亡故,我從未再感受過何為‘幸福’和‘快樂’,直至重新在京城見到你。”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懷玉,我背負這一切,隻願你餘生平安喜樂。”
赫成瑾眼睛一熱,忍不住閉上眼睛,可腦海中已經滿滿的都是曾經與時若光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如今他知道了真相,才找回失散多年的哥哥,沒想到現在就要失去他了。
這話聽在西陵毓耳中,莫名有些悚然,她下意識地抓住赫成瑾的衣袖,卻聽崖邊的青年喚了她一聲。
“華英郡主,令尊與令兄之事我深感歉意。”
西陵毓抬眸看去,忽然感覺赫成瑾的手回握過來,她原本心中的那份不安塵埃落定,也同樣沉靜地看著遠處的時若光。
“你要道歉的,並不是我,而是戰爭中無辜死去的百姓們。”
她盯著時若光,一字一句地道:“你憎恨同臨王,但不能出賣自己的百姓,此絕非王者所為。”
“非王者所為……”時若光咀嚼著這句話,仰頭輕笑,“自然,我從來不為稱王,我隻想複仇,為我母後,為我的弟弟,為這不平的世間……我絕不後悔!”
最後五個字,他陡然拔高了聲音,回頭再看了一眼麵帶痛色的赫成瑾,微微一笑,忽然返身向著崖邊一躍。
“……哥!”
赫成瑾用盡最快的速度衝過去,可終究慢了一步,眼睜睜地看著那抹白色的身影跌入了無盡深海。他張開嘴,卻發現再也喊不出一個字,眼淚撲簌簌跌落。
西陵毓死死握住他的手跟在身邊,也被他的傷痛感染,張開懷抱將他緊緊擁住。
……
京中事故自此全數塵埃落定。
沁安長公主與齊王桓靖佺謀逆,更勾結倭寇出賣國土,其心可誅,立斬不赦。
光遠帝桓靖禛與當年武定侯世子尉遲興謀逆殺死先帝天順帝,以昌樂大長公主的名義討伐昏君,最終桓靖禛被逼禪位於太子桓紹崢,改元“承天”,自己則被永久囚禁,最終在當年的冬日悄無聲息死在了離宮。
尉遲興所犯滅族之罪,但因其父武定侯尉遲霄確不知情,且承天帝登基大赦天下,最終隻是削爵貶為平民,但尉遲默所領職位不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