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秋的夕陽
騎著單車穿梭在柏油路上，落葉隨著微涼的風漫天起舞，親吻過我的臉龐。
秋天如嬌羞的姑娘般款款向我們走來。然，秋天到了，我們也開學了。
我看見一些小孩子背著新書包奔跑在校園紅色牆壁的高草裏，自己卻突然羨慕不已。我自知自己再也回不去那個時候了，便貪戀地多看了幾眼。隨後小心翼翼地揣起那時美好的記憶，提醒自己，現在已是一個努力想要魚躍龍門的，初四的學生。
柏油路的兩旁——一大片紅了穗的高粱，如情竇初開的少女，偷偷地望著路旁經過的英俊少年。一不小心被回眸的少年看見，少女頓時羞紅了臉。老了胡子的玉米，在風中搖曳著，像極了曆經滄桑的老者。坐在搖椅裏，捋著胡須，微閉雙眸，靜靜地回憶他五味的人生。金色的稻麥，沉實的穀穗，如農民們笑彎了的腰，麥浪翻滾著，農民的希望正在裏麵沸騰著，沸騰著……
我穿過一片片美麗的田野，嗅飽了秋的芳香。看見“東富中學”四個字，終於停下來。
紅色的琉璃瓦，白色的石磚牆。澄明的落地窗，大把的陽光會毫不吝嗇地射進教室裏。幹淨整潔的水泥操場，兩邊是修剪得整齊的榆樹。堆砌得漂亮的講台，月牙形的花壇修在兩旁。淡紫色的喇叭花露出美麗的笑臉。有蝴蝶飛過，蜻蜓點水般吻過她貌美的臉，她的臉蛋頓時泛起一絲紅潤。我抿著嘴，笑她也懂羞澀。
落地窗前，那些被我忘記名字的，金色的、粉紅色的、乳白色的，散發著襲人香氣的小花，靜靜地沐浴著和煦的陽光。蜜蜂依偎在花蕊裏，像嬰兒吸吮著母親的乳頭，貪婪地吮吸著花蜜。偶爾有幾片半黃的楊樹葉飛過，但並不影響這唯美的畫麵。
我抬起手腕，剛好是7點。此時的校園已熱鬧起來。充滿朝氣的
少年唱著激昂的歌，邁進校園。新入校的孩子，滿臉新鮮地張望著眼前這個可以放飛夢想的搖籃，能夠實現理想的殿堂。眼裏是不容別人褻瀆的神聖。
“陳飛揚，沒看見你姑奶奶我呀？”我正陶醉於校園的美景中，突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我迅速轉過身，看見邱心蕾站在操場的另一端狂喊著。我倔強地站在原地，竊笑著看她向我跑來。
“生一場病智商下降了，你這視力咋也跟著下降呢?”她喘息著跑到我麵前，食指輕戳著我的腦袋。“你才得智障了那，沒瞧見姐姐今天沒戴眼鏡呀？”我向她掄著書包，一臉的不服氣。聲音要多挑釁就有多挑釁，樣子要多拽就有多拽。
邱心蕾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同桌。和她說話，從來都是可以不用經過大腦的。
偷偷地告訴你們，我特別羨慕她如被別人攤上了一層牛奶般白皙的肌膚，和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她的睫毛也很長，像洋娃娃般忽閃著，時常被人誤認為粘了假睫毛。她的個子也比我高出一大截，她時常拿這個來擠兌我。
“姑奶奶智商低怎麼了?智商低你也要感謝我。要不是我，你今天就沒地兒坐了。”她低頭敲著我的腦袋。自從她的個子比我高了以後，我的小腦袋就沒少受她壓迫。不過我也隻能啞巴吃黃連，誰叫我爸媽沒把我研製成一高個那！
“怎麼了，我的座位讓誰坐了?”我湊到她麵前，語氣180度的大轉彎.從桀驁不馴的老虎瞬間轉變成乖巧的小綿羊。見我如此，她又是一副得意的樣子。
“是一新來的，你請病假時老師換的。我在後麵幫你占了個座，你先在那坐著。明天我把我同桌忽悠後麵去，你再回來。”我們邊說著邊走進教室，我拎著書包，一臉無奈地走到後麵去。
我輕吹著桌椅上的灰塵，不情願地將書包放到椅子上。
“呦，我當誰那！這不是我前同桌嘛！怎麼又和我一張桌了，該不會是沒地方坐了吧?”我前同桌於浩東將書包甩在被我弄幹淨的桌子上，甩著額前的斜劉海，幸災樂禍地看著我說。
“我的座位讓新來的同學坐了，所以麻煩你讓我在你這兒坐會兒。”我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我哪能不給我老同桌麵子呢，隨便坐吧！”他咧著嘴，一臉的壞笑。我斜了他一眼，心想：“誰願意和你一張桌呀！若不是沒地方坐了，我才不會坐在這個鬼地方，連黑板都看不見。”
我望向窗外，花壇裏盛開了一夏的花，正一點點被秋風凋謝著，飛舞著，飄零著……
“咱們同學都到齊了嗎？”這時，一陣美妙的聲音驅走我鬱悶的心緒。仿佛百靈鳥駐足窗前。我下意識回眸，一個高個子的女人已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講台上。她是……我頓了頓思緒，疑惑著。
“都到齊了。”同學們紛紛喊道。她點著頭，並用食指輕敲著黑板。“那好了，從今天起就由我來擔任你們的班主任，負責教你們語文。你們蘇老師病了，我希望我們大家一起努力，度過中考這個難關。好了，現在開始上課吧！第一節數學。”
我還未仔細看清她的臉，她便急匆匆地走了。我又是一陣煩悶。還有一年就中考了。怎麼突然就換老師了呢?
還來不及多想，矮個子的數學老師就笑嘻嘻地走了進來。一如從前一樣，幽默地向大家打招呼：“同學們都好呀！”“好什麼呀!班主任都換了！”同學們都七嘴八舌地說著。“我告訴你們，別不知足，你們的班主任挺好的。”數學老師的話音剛落，同學就喊著：“好啥呀！連叫什麼都不知道。老師，她叫啥呀？”“姓古，叫古雪莉。好了，知道你們老師叫什麼了，下課再討論吧！把書拿出來，我們接著講課。”數學老師微微踮起腳，短粗的手用力地上揚著，夠著牆上掛著的三角尺。
“叮鈴鈴……”不緊不慢的下課鈴聲帶走了數學老師的笑聲。同學們還未來得及伸個懶腰，古老師就來了，手裏拿著一本點名冊。“同學們先坐好，我點一下名。”張三李四都念到了，唯獨沒有聽到我的名字。正琢磨著，“百靈鳥”的聲音又響在我耳邊：“沒念到名字的同學把手舉起來。”就我一個，我漫不經心地舉起手。
“你叫什麼名字？”古老師慢慢地抬起頭，柔聲問道。這時，我才依稀看見她的臉。粉白的麵頰被玻璃窗外的秋陽點綴成半點緋紅，緊身的短袖上衣襯出她修美的身材。在她看著我說話時，蠕動的唇邊綻出一抹醉人的微笑。
“啪。”在我左手旋轉的筆竟不知所措地砸在地磚上。我驚慌地回過神，小心翼翼地說著自己的名字。“陳飛揚。”生怕驚擾了她的美麗。她點著頭，耳際的長發調皮地蕩下來，卻未能遮蓋住她美麗的容顏。
“對，你們蘇老師說了，有一個學生生病一直沒來，是你吧？”她溫柔甜美的聲音癢癢地鑽進我的耳朵，使我愈加陶醉於她的美麗。我機械地點著頭，慌亂地應了一聲。
“現在同學們拿出一張紙，把黑板上的幾個問題按順序寫在紙上。記住，一定要用心去寫，寫完交給我。”古老師慢慢轉過身，在黑板上寫了幾行字。
“坐在後麵就是麻煩，連黑板上寫著什麼都看不見。”我搖著頭歎了口氣。“唉，和你一張桌我才麻煩。”於浩東把他寫完的東西遞到我麵前，一副偽裝的特好的，團結友愛的樣子。我懶得理他，快速地掃了一眼，應該算是自我介紹，這個東西好寫。
“等會兒，沒看見這兒還有個沒寫完的嗎?”我剛起身準備把自己寫完的東西交上去，於浩東就小聲地朝我喊著。“對，你今天沒戴眼鏡，我就不怪了。”我轉過身，憤怒地看著他。他並沒有抬頭，手中的筆漫不經心地在紙上劃過。
“啪。”他終於丟下筆，將紙條用力地拍在桌角上。“我寫完了，你送上去吧！”他眯著眼睛，嘴角上揚，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湊到他跟前，一邊拿起他拍在桌角的紙條，一邊用力地踩在他的腳上。“幹嘛那麼橫，我又不欠你的。”說完我立馬就跑。如果我不跑，那我一準也得被他踩上一腳。雖然邱心蕾說我智商下降了，不過這一點我還是很明白的。
“完了，陳飛揚，你給我踩折了，你說咋辦吧？”見我回來了，於浩東忙把手放在被我踩過的腳上，裝出一副痛苦的樣子看著我問。“你活該！”我沒好氣地說。“賠吧，我也不向你多要，十萬就行了。我懶得理他，埋頭整理著書本。見我沒反應，他又接著說：“不理我是啥意思呀？啊，我知道了，是賠不起呀！那咋辦呢？”他歪著腦袋看著我，微長的斜劉海遮住調皮的右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得了，你就以身相許吧！我就吃回啞巴虧，誰讓咱倆同學這麼長時間呢！”他衝我打了個響指，一臉的得意。我放下手中的書本，瞪著眼睛看著他，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趁他不注意，拿起書狠狠地在他的身上揍了兩下。他舉著兩隻手，傾斜著身子。“行了，還打呀！一會兒真殘廢了。你說我要殘廢了，你咋辦呢？”他一臉壞笑地看著我。我氣得半死，心想：“就算明天沒地兒坐站著，也絕不會坐這裏了。”
“飛揚，你還坐我這兒吧！咱倆一張桌我都習慣了。我現在的同桌一點也不好。”一大早，邱心蕾就拽著我嚷嚷。我驚訝地看著她：“你同桌還不好，你就知足吧！你看看我同桌，整天在那胡說八道。也不知是他腦袋進水了，還是天生就缺根線。”
“對了，心蕾，你和古老師說了嗎?”我下意識問道。“哎呀，不用說。才第二天，古老師還不認識呢！”我斜著眼睛看著邱心蕾：“不會吧，你腦袋是不是也嗆水了？不問古老師你就讓我隨便換座，成心不讓姐姐有好日子過呀？”“誰腦袋嗆水了，我讓你換你就換。沒事，出了事姑奶奶扛著。”邱心蕾一副姐大的樣子，拍著胸脯跟我打包票。見她如此，我噌地瞪起眼睛：“真的呀！那我可就坐你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