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塔星的天色一如既往的灰暗。
一陣風吹來,漂浮在空氣中的微粒與地上揚起的焦土,如同長了眼睛般盡往人身上湊,幹淨整潔的衣服迅速灰暗無澤,變得與這朦朧天色無二。
金發碧眼少女拍掉沾身的塵埃,再抬頭時,戴著過濾麵罩的臉上,高挑的金色眉毛擰起。
還沒張嘴,另一少女已是不耐煩的說:“蘇娜你到底好了沒啊?”
見蹲在地上的蘇娜沒搭理自己,依舊拿著不知哪來的破金屬片,小心翼翼地采集那株色彩斑斕的菌類時,本就不耐煩的少女,心底火氣蹭蹭直上。
“你搞清楚,我們是來找標準體,不是來陪你采集的!”
“這趟要是沒能找到標準體,無法成為臨時培育師,你我這輩子就翻不了身,你知不知道?!”
“知道。”蘇娜擱下金屬片的時候,有些敷衍的說了這句,接著用手撥開菌類根係旁的沙土。
那動作輕柔的,可以說的上是虔誠。
可這一幕落在情緒上頭的少女眼裏,簡直與烈火澆油無異。
“我他媽的和你說正經話,你還——”
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金發少女拉住想打人的蘇拉比,“行了,蘇娜也是日子難過,就少說兩句……”
“她難過我就不難過?”蘇拉比見手被珍妮抓著抽不回來,不滿道:“放開我!”
“我聽說測試場上你和蘇娜起了口角,推搡間,蘇娜一頭瞌在地上,回家休養到現在……”珍妮語氣頓了頓,後微笑道:“她體質不好,經不起打,你保證不對她動手,我再放開你。”
培育師協會每半年舉辦一場能力檢測日,隻要滿十八歲的星際人民都可免費參與。珍妮口中的測試場便是這個。
也是這麼一說,蘇拉比再次想起那天,蘇娜滿頭血的模樣。
那天發生什麼事,自己門清的很。
蘇拉比心虛,再次開口時,語氣不禁弱了幾分。
“我又不是故意的!”
到底看不起蘇娜,蘇拉比不高興的說了這句後,又囔著,“我二叔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他們家明明窮的連件衣服都舍不得買,三餐更是吃不上,還讓蘇娜上什麼預備班……”
“瞧瞧,你看蘇娜來了也不認真,盡在這兒采集,簡直浪費我二叔一片苦心!”
說到最後,蘇拉比語氣酸了。
然而蘇拉比家境跟蘇娜一樣困難嗎?
根本沒有。
蘇家兩兄弟,大的是蘇拉比爸爸,有份體麵優渥的工作,小的則是蘇娜爸爸,是個靠采集獵殺生物換取微薄食物的雇傭兵。
誰日子不好,一看就知。
即便蘇拉比爸爸重男輕女,也不會短了蘇拉比日常所用。
反窺蘇娜爸爸,再寵孩子依然改變不了生活拮據困境,這也導致蘇娜在一年一次培育師預備班時,理論課睡覺,外出實作課時瘋狂采集。
蘇娜要貼補家用。
但她身體數值低下。對普通人來說相對安全的禁空森林外圍,於她而言是很難自保的危險地帶。
這樣的人也值得班長關心?
珍妮還記得,某次班長對她說:“你多向蘇娜學習吧,如果你有她專心做一件事的毅力,或許我會對你另眼相看。”
她一個綜合數值完全符合培育師標準的人向一個廢物學習?
珍妮覺得這是她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也不合時宜的笑了出來。
蘇拉比情緒不好時就喜歡說蘇娜壞話,聽見珍妮笑聲,以為對方認同她的說法,更是口沒遮攔、說的唾沫橫飛,
“你說,就她這副衣著破爛看什麼就采集什麼的寒酸樣,磕磣的上不了台麵,我看以後日子要是過不下去,準是給人當小的……”
哪怕心裏認同蘇拉比的猜測,珍妮也不會將自己的心思想法坦露他人麵前,更不願意聽蘇拉比說這些容易落人口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