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金滿溝傳奇
很久以前，太平溝九裏莊河穀的上遊有一座山，山頂上一年四季煙霧升騰，雲氣繚繞，人至山前，總會聽到山裏麵發出一種驚濤駭浪和霹靂般的響聲，感到整個大山都在微微顫動。於是，土著人把這座山視為魔山，誰也不敢走近半步。可是，唯有一位老人，無論春夏秋冬，晝夜坐在山腳下，手拿一把破蒲扇，扇呀，扇呀……夏天，他圍著圍腰，袒著胸，古銅色的皮膚淌著汗；冬天，他披著獸皮，胡子上掛著霜，汗浸的頭發結成了冰坨坨。部落裏的人誰也不清楚他是從什麼時候就開始在這裏了，但誰都知道，他從未離開這裏半步，也從來沒停止過手中的扇子……
這座山百箭遠的地方，住著一個黑水部落，部落裏有一個小姑娘，天真可愛。她夏天穿著魚皮襖，冬天穿著鹿皮衣，脖子上戴著一串用野豬牙串成的鏈子。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這位老人，並和他交了朋友。
黑水人以漁獵為生，小姑娘每每隨大人到森林裏狩獵時，都要偷偷地跑到老人那兒坐著問這問那。
“老爺爺，你叫什麼名字呀？”“沒有名字。”“咯咯咯，咯咯咯，人怎麼會沒有名字呢？”小姑娘笑了。老人一手扇著扇子，一手撫摸著她的頭，反問她：“你叫什麼名字呀？”“莫裏罕達。”“好名字。”“老爺爺，你多大年紀了？”小姑娘又問。“1800歲了。”“你騙人，我爺爺的爺爺還不夠百歲呢！”“不騙你，還沒有這座山的時候，就已經有我了！”“噢，老爺爺，這是什麼山呀？它為什麼有響聲呀？山頂為什麼有煙霧呀？部落裏的人都說是‘魔山’，誰要走近就會著‘魔’，和你一樣，是真的嗎，老爺爺？”“和我一樣？哈哈哈，哈哈哈！”老人聽了，突然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笑夠了，老人反問她，“那麼你不怕著‘魔’呀？”“部落裏的人都怕，我不怕！”“為什麼呢？”“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呀！”“噢，我們是朋友！”“可我總感到奇怪，天天想，也想不出為什麼會這樣，老爺爺，你知道嗎？”老人靜靜地注視小姑娘一會兒，微微點點頭，略有所思。之後，他專注地扇著扇子，一下，一下……沉默不語。莫裏罕達沉不住氣了，一把奪過老人手中的扇子，扔在地上，搖晃著老人的胳膊懇求：“你告訴我吧，老爺爺！”“不能，天機不可泄露！”老人說著撿起扇子又扇了起來。“天機，天機，總是這話……”小姑娘無奈了。過了一會兒，小姑娘感到無聊了，又拉著老人的胳膊，“老爺爺，你帶我去趕野兔好嗎？山上的野兔可多了，還有野雞。”“不行啊，你沒見我正忙著嘛。”“哎呀，你總是扇什麼呀？”“天機……”“好了，好了，我知道，天雞過河鞋漏！”
莫裏罕達漸漸長大了，她不但聰慧善良，而且弓馬嫻熟，是個好獵手。每天打獵歸來，她都要到老人那兒，在他身邊停留一會兒，分一些獵物給老人。冬天，為老人縫好皮衣，棚好地穴，夏天為老人搭起涼棚。現在她已不像小時候那樣天真地問這問那，而是默默地沉思著，有時望著山頂的煙霧呆呆地出神。山頂的煙霧更濃了，山裏的響聲也更劇烈了，像山穀裏的雷，時而發出爆裂的聲響。每一聲爆響，山就要搖晃一下。老人呢，也似乎更忙了，更累了，他一扇一扇地搖著，仿佛很吃力，他的身軀也日漸消瘦了。每當老人疲憊不堪的時候，莫裏罕達便把獵來的小鹿撕開，把鮮紅的鹿血一口一口地喂進老人的口裏……就這樣，春去秋來，秋去冬來，山青了，又黃了，花開了，又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