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遭遇紫丁香
我知道紫丁香會開在五月；我知道五月不欺騙人，到時準會
把一團團、一簇簇雲霓般的承諾奉獻給我們。
不多時，悄悄然地，可能經過一夜兩夜的籌備與醞釀，在一
個晴朗的早晨，我們的街旁、牆下和花園裏，就爆滿了那熟稔的
花，也彌漫著清清爽爽略帶苦味的花香了，給人一個似在預料中
又很突然的驚喜。一朵朵的丁香好像用清脆的聲音爭著說：“我
們又來了，又來了，歡不歡迎啊？
”人們也爭著說：“歡迎，歡迎，
怎麼不歡迎！”
丁香花有粉色的，也有紫色的。那顏色最美。五月的紫丁香
則更嫵媚。那時節，這世界還沒有被色彩濃濃的桃紅李白們所統
治，隻有一些鵝黃與嫩綠很矜持很謹慎地塗染著樹木、地麵，甚
至人們的心裏。丁香花就在這時翩然飛臨了。它們從上天瑤池飛
臨，攜帶早霞和虹霓鮮活的色彩，飽蘸天河與露珠的瑩瑩玉
液—
———在為數不多的綠色之中揉進了淺淡的胭脂色；或者它們
扯了天邊的彩雲，抱了塊仙鄉的粉霧，鋪在它們物色好了的地
方。於是這世界就如同連綿的冰山上開了雪蓮花、廣袤的沙漠中
長出了塊綠地，是那樣令人欣喜。丁香花點燃了人們被嚴冬和早
春囚禁得蒼白了的心。一縷馨香，總是在微風中濯洗著人們的感
官。那不是脂粉的香，那是來自於北方沃土的氣息，是雨水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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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珠和綠色植物交織而成的氣息。當你走在它們身旁的時候，當
你不經意間從它們身邊擦肩而過的時候，或者你把窗戶打開，總
能有一種特殊的香味兒徐徐地、柔柔地飄進你的鼻孔，給你一個
自然的提示或鼓動——這是丁香花，
—我們北方五月的花的氣息！
春天來了，夏天也不遠了。這樣的花香，就像澄澈透明的山泉洗
滌著你的心，在這花香醞釀的空氣中，你不會有任何的思想。
徜徉於丁香花叢，總能讓你紮紮實實地沉醉一番，你總能感
覺到自然、盎然而有序的生命是那麼難能可貴。人們大概都有這
樣的印象：丁香花隻要開放就是一片，少則三五株，多則成百上
千株。它們肩並肩手牽手，站成一排排一趟趟。它們似乎一樣高
矮、一樣大小，甚至花萼都驚人地相似。藍天白雲是它們的陪襯，
綠葉是它們的點綴。一朵朵花錯落有致地燦爛著，宛若青春年少
的小姑娘那被陽光映照的臉；張開的花瓣便是它們初綻的笑影
或者銀鈴的聲音，蜜蜂蝴蝶時時來吻它們的香腮，爾後還要繾繾
綣綣地在粉色海洋裏逡巡，顯出極其依戀的樣子。人在花海裏也
可以自由一些：跑著跳著、站立躺下，甚至攀折，無一不可。丁香
花並不嬌嫩。花的水粉色是悅目的，讓你想到遠方、未來、理想或
愛情；縷縷不斷的香氣是宜人的，可以令人心清目爽，待久了，你
就有種醺醺欲醉的感覺。記得有一次，我進入了一個精致的花
園，那裏麵種著芍藥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花。各色各樣的花著實
豔麗很像玉砌的美人，摸摸都有種擔心感。我站在那裏，懷著幾
分緊張的心理欣賞這些花仙子，宛如進入了高貴的仙界。從此以
後，我再沒有重去那花園的念頭。然而我願意步入丁香花叢，墜
入花與人彙成的愛河之中。
我曾以詩人的情懷捕捉著“丁香結
”，尋覓它們“結著愁怨
”
的模樣。可是我失敗了。丁香花自然地開自然地謝，不炫耀什麼，
自然是不會有愁怨的。丁香花是五月的女兒。五月的女兒留給人
的是歡樂、回憶和期待。除此之外還有別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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