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默背著書包回到家,懷裏抱著一個小盒子輕手輕腳的準備上樓，一打開門就看到陸平言坐在沙發上。
他走過去，乖乖開口：“爸爸。”
陸平言掃了眼他手裏的東西，“拿的什麼。”
陸默反射性想把東西往身後藏,立即垂下眼小聲說：“嬸嬸給的,我下次不收了。”
陸平言說：“嗯。”
他嗯完就不說話了，陸默也不敢擅自走,規規矩矩的站在旁邊等他說話，過了會，陸平言才說：“你很喜歡二叔是嗎。”
陸默向來會察言觀色，敏銳地感覺到陸平言心情很差，便低頭不再說話。
“去寫作業吧。”
陸默走了幾步,回過頭來看陸平言,見他若有所思的出神,腿上搭著薄毯，從他有記憶起就一直坐輪椅。
他和爸爸向來不親，陸銜洲更像是他的爸爸，喬燼雖然傻乎乎的，但是對他真的很好。
陸默取出盒子裏喬燼送給他的小木偶,趴在桌子上想,如果喬燼和陸銜洲是他的爸爸就好了。
叮咚。
陸默的小手機響了下，他拿起來一看，是傅令意發給他的微信。
“喂，明天放學別走。”
陸默無語,“幹嘛。”
傅令意發了條語音來，嬌嬌俏俏的小脆嗓，“給你糖，爸爸說我有弟弟了，不許不要。”
陸默按上鎖屏，沒再回複。
他幾乎能預想到明天，傅令意會從她的小書包裏翻出糖，不由分說的塞到他口袋裏，如果他拒絕，下一秒就會叉著腰說：“你敢不要我就揍你。”
她就像是個小太陽，嬌俏又恣意，一看就是被傅叔叔和沈叔叔寵大的。
他和令意一起長大，她的生日宴會叫自己去，陸默坐在旁邊看著她站在蛋糕邊許願，吹蠟燭收禮物。
沈叔叔雖然有時候會揚言要揍她，但是卻沒真的揍過。
陸默有時候真的羨慕令意，他沒過過生日，桌上二叔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幾乎讓他翻到破損，是他的寶貝。
爸爸不喜歡他過生日，陸默也不敢提，可他真的羨慕令意，隻好自己偷偷地跑出去買一個小蛋糕，嚐嚐是什麼味道。
“叩叩。”
陸默聽見敲門聲，忙不迭把偶頭收起來，裝作在寫作業的樣子。
“進來。”
陸平言操縱輪椅進來，看見陸默眼睛紅紅的，微微蹙眉問他：“哭了？”
陸默急忙搖頭，“沒有，剛剛有一點困了，揉眼睛。”
“我看看你作業。”陸平言伸手拿過他的作業本，幹淨整潔沒有一絲髒汙，字跡透著一股童真，一筆一劃都認真。
陸默很乖很省心，陸平言從來沒有被老師叫去學校過，一貫都是第一名。
一眨眼，他都這麼大了。
“在二叔家吃飯了嗎？”
陸默乖巧點頭，“吃過了，爸爸你吃飯了嗎？”
陸平言沒答話，隻是摸摸他的頭說：“好，寫完作業早點睡。”
陸默有點呆住，這還是陸平言頭一回摸他的頭，讓他早點睡，是不是爸爸有點喜歡他了。
他有點激動，寫作業的速度都比平時快了很多，陸默洗完澡思慮半晌，抱著自己的杯子敲響了陸平言的門。
陸默局促的站在門口，“爸爸，你睡了嗎？”
“進來吧。”
陸默踮腳擰開門把，打量著陸平言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他：“爸爸，我的杯子擰不開了，你能幫幫我嗎？”
陸平言坐在床上，衝他招了下手，“過來。”
陸默把杯子遞給他，緊張的站在床邊，祈盼陸平言千萬別發現他在撒謊，其實他能擰開的。
陸默想起二叔說，其實爸爸也很孤獨，不是不愛他，隻是不知道怎麼疼他。
陸平言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擰開杯子還給他道：“去吧，找阿姨給你泡奶粉，喝了早點睡。”
陸默接過杯子踟躕半晌，小聲問他：“爸爸，我能跟你住嗎？”
陸平言微愣，陸默不黏他是事實，父子倆也從來沒有表現過任何親密跡象，自己對他也並不好。
“為什麼要跟我住。”
陸默看他臉色不太好，抱著自己的杯子怪自己太衝動了，不應該這麼著急問的。
“沒、沒事，我去找阿姨泡牛奶了，爸爸晚安。”
陸平言叫住他，“喝完牛奶把牙刷了過來。”
陸默回過頭，用力點頭：“嗯！”
陸平言揚頭歎了口氣，陸默是真的很乖，從小就不哭不鬧，上學也好做什麼都好從來沒有讓他費過心。
他跟牧霜嵐互相折磨，陸默在這個夾縫裏，艱難又堅強的長了這麼大。
他都沒有抱他睡過，也不許牧霜嵐抱他睡，自小都是阿姨帶著，想來心裏也很不安，阿姨說他不能關燈睡覺，一關就做噩夢。
陸平言忽然覺得自己虧欠了這個孩子這麼多，他早知道陸默是他的孩子，卻用他做留住牧霜嵐的手段，故意不疼他來刺激牧霜嵐。
這麼多年過去，實在沒意思。
陸默很快喝完了牛奶洗漱完畢，抱著自己的小枕頭敲門進來，乖乖從另一邊爬上床，沒敢離陸平言太近。
“過來點，半夜掉下去我可撈不著你。”
陸默挪了一點，聞到陸平言身上的氣味本能的縮了縮，陸平言沒有抱他，卻側過身和他對視，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很怕我為什麼還要來跟我住？”
陸默用力搖頭，生怕他不信似的往他懷裏鑽了鑽，眨著眼睛說：“我不怕你，我喜歡你。”
陸平言聽著他略帶奶音的話，隻覺可笑。
“我做的不好，也沒有疼過你，你還喜歡我。”
陸默說：“因為你是我爸爸。”
陸平言被他這個理所當然的話說的呆了一秒，因為自己是他的爸爸，盡管自己對他不好，他還是喜歡自己。
這麼簡單。
陸平言摸摸他的臉，似歎息般說：“傻孩子。”
陸默趴在他懷裏，頭一回被人抱著感覺好奇妙，想了想還是退了出來，陸平言問他怎麼了。
“我怕明天還想讓你抱，就不想一個人睡了。”
陸平言拍拍他的頭，“明天還想就再過來，你也說，我是你爸爸，抱你睡覺是應該的，不用害怕。”
陸默點點頭。
陸平言拍著他的背，不知道在問他還是在跟自己說話，“時間也差不多夠了，強摘的花也該離開了。”
陸默不明白，“爸爸想讓誰走？”
陸平言摸摸他的臉，商量似的問他：“你喜歡牧叔叔嗎？如果他離開了你會不會舍不得？”
“牧叔叔要走嗎？”
“嗯，他總不能一直在這裏照顧我們對不對，他也該有自己的人生了，如果默默很喜歡他舍不得他的話，也可以跟牧叔叔走。”
陸默立刻抓住陸平言的袖子，“我不走！”
“好，別激動。”陸平言握住他的手放回被窩，低聲說：“爸爸隻是問一問，聽默默的，你想跟誰一起生活就跟誰一起生活，去找二叔也行。”
陸默確實是很喜歡陸銜洲，還想過如果他是自己爸爸就好了，但他如果要選擇，還是會選爸爸。
“我不離開爸爸。”
陸默其實已經有點知道，牧叔叔可能是他另一個父親了，但他不敢問，生怕爸爸生氣，於是咽回了肚子裏。
“好了睡吧。”
陸默閉上眼，沒一會又睜開，偷偷看陸平言，在心裏想，爸爸好帥啊，一點也不比傅令意的爸爸差！
“爸爸，令意說傅叔叔今天給他生了一個弟弟。”
陸平言睜開眼，“你也想要弟弟？”
陸默低頭擰著手指，有些扭捏的說，“我想要妹妹，我會保護她的！”
陸平言笑了下，陸默愣愣的看著他，緊張的問：“爸爸你生氣了嗎？”
“沒有，隻不過爸爸一個人也給不了你妹妹，傻小子就會做夢，睡吧。”
陸默跟陸平言一起住睡的很好，他做了一個很好的夢，他有個妹妹，甜甜的拽著他的衣角喊哥哥。
他把自己所有的糖都給她了。
“吃飯不許走神。”陸平言咳了一聲。
牧霜嵐側頭看了一眼陸默，沒說什麼，安靜地給兩人各盛了一碗粥。
陸默小聲說：“爸爸，我昨晚做夢了，夢到我有一個妹妹。”
陸平言筷子一頓，沒接話，牧霜嵐反應卻大，勺子掉在了鍋裏，反射性的去看陸平言，用眼神問他是不是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