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高祖立國不久,便頒布了一道禁令:凡在涼國境內修行、傳播神鬼之術者,一律以謀反叛國罪論處。
禁令一出,死者以萬計,受連累者十萬計。
聽說頒布這道禁令,是因為涼高祖打天下時受到修行神鬼之術的術士阻撓,險些死在了那些術士手上,差點被翻盤。
真假不得而知,但不可否認,術士確有驚天動地之能。
“禁術”取得巨大成功,百年後涼國境內已無術士。
靜安城位於涼國邊境地帶,背依赤炎山脈,城內人口四萬左右,日常駐軍不到一千人,是個不起眼的小城。
就是這個小縣城,卻在六個月前發生了一件怪事。
雲夢澤神廟事件。
雲夢澤是個寬廣二十裏左右的湖泊,四周都是高山,無風無浪,水麵如鏡,倒映著藍天白雲,綠蔭山川,是靜安城居民閑暇出遊的極佳去處。
可就在六個月前,風平浪靜的雲夢澤上忽然升起了嫋嫋水霧,迷霧中發現了一座古廟,廟宇內供奉了一尊紅布蓋住的神像。
這紅布蓋住的神像非常靈,對人的請求是有求必應,凡有幸從迷霧中進入古廟後出來的人,要麼發了大財,要不身患絕症突然痊愈,要麼就是權色兼收,生活和之前相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靜安城居民視之為神廟,每日都會前往雲夢澤企圖破開重重迷霧尋到神廟。但神廟藏在迷霧之中,蹤跡飄渺,能尋到者萬不足一。
雖如此,可靜安城居民依舊樂此不疲,時日一久,就被他們摸索出規律來,每逢月圓之夜,迷霧最是稀薄,也是最容易尋到神廟的時候。
所以,在這一天,靜安城萬人空巷,齊聚雲夢澤尋找神廟。
在全國禁術期間,靜安城明目張膽的尋找神廟,宣揚神鬼玄學,這是重罪。
不過,靜安城上到官員兵丁,下到黎明百姓,都有意隱瞞此事,神廟一事已有半年,卻始終流傳在靜安城附近範圍內。
……
涼國經過三代皇帝的勵精圖治,早已是個大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已有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跡象。
往日的靜安城是熱鬧的,行人往來不絕,評書、茶樓人滿為患,座無虛席,販夫走卒吆喝著走街串巷,熱鬧非凡。
可自從雲夢澤神廟出來之後,便極大的吸引了靜安城居民的注意,加上明日便是月圓之夜,不少人已經去雲夢澤守著了。
如此一來,市集便有些冷清了。
臨近市集的前景巷,在巷頭處,有一家名為“歲安坊”的店鋪,是一家既賣藥也治病的店鋪。
店鋪主人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名為穆定方,土生土長的靜安城人。
歲安坊並不是穆定方開的,是家傳的。
按理說他才二十出頭,理應是他父親掌家族之燈,還輪不到他,隻因他父親英年早逝,他又是獨子,這杆家族大旗才落到他手上。
歲安坊的生意並不好,二十出頭的穆定方太年輕了,不像個大夫,倒像個打雜的藥童,沒法讓人信服。
世道就是這樣,有些行業還不等你老就遭人嫌,大多喜歡年青有力的。但大夫不同,屬於越老越吃香的職業,頗有種前期猥瑣發育,後期傷害無敵的感覺。
還有一個原因和穆定方個人有關係,暫不說他醫術高低,單說他性子就是寡言少語型,明明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卻總是冷冰著一張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歲安坊之所以還能開下去,是因為歲安坊由穆定方爺爺傳出。
爺爺輩醫術精湛,父親也不遑多讓,兩代人醫術積累讓歲安坊有些名聲,即便祖、父二人不在人世,一些受過恩惠的街坊鄰居大多也會照顧歲安坊的生意。
第二個原因是去年的時候,穆定方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竟然治好了一個肺癆重症病患,讓沒落的歲安坊又風光了一陣,引得不少身患疑難雜症患者來求醫。
但這種追捧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那些疑難雜症一個都沒治好,該死的還是死了,沒死的,也不見好轉。
久而久之,歲安坊又回到了之前,處於一種既發不了財,也餓不死的境地。
作為歲安坊主人的穆定方,絲毫沒有重振歲安坊的念頭,整天過著有病看病,沒病看書的日子。
日上三竿,別的店鋪早就開了門,隻有歲安坊大門緊閉,直到傍晚,夕陽染紅了半邊天,歲安坊的大門這才打開。
穆定方從裏麵走了出來,著一身灰布麻衣,他身形修長,樣貌不賴,雖不能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來形容,但也算是一枚棱角分明的小鮮肉,隻是他麵無表情,目光冷冽,眉宇之間又彌散著一股寒意,透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一看,這就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給自己沏了壺茶,穆定方就坐在桌子旁品一口茶,捧一本書,看的津津有味。
腳步聲忽然傳來,有人進了店鋪,是個中年絡腮胡漢子,膚色黝黑,穿一身粗布麻衣,頭上還戴著頂草帽,半個麵孔被草帽給遮住了。
進來後,他掃了大廳一圈,對著品茶看書的穆定方問道:“大夫呢?”
“我就是。”
穆定方放下書籍,抬頭看了一眼漢子,問道:“怎麼了?”
漢子有些詫異穆定方的年輕,再次審視了穆定方幾眼,後指著右腿,說道:“我這腿受了傷,你幫我看看。”
穆定方示意男子坐在凳子上,並把褲子脫了,一看,大腿外側有一道尺長的刀口,雖未流血,但皮肉翻卷且已經化膿了,看起來十分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