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1
準備為慈禧老佛爺祝壽的那座翡翠大山子,從它被發現起就引起了無數人對它的窺究,也改變了無數人的命運……一番殊死拚殺後,那座翡翠大山子成為後世之謎……
契爺給王瓏他們講有關翡翠的故事,時間拉得很長,故事的情節也是斷斷續續的,然而其中的一些片斷卻讓人印象深刻。
光緒十年,北京玉器社的頭牌英師傅開始專門給皇宮裏做玉器活,此後,他做的玉器件市麵上再難見著,他做的活全成了慈禧老佛爺的寶貝,他所在的玉器社也因此名聲大振。
那會兒老佛爺就喜歡翡翠,她喜歡翡翠的那個綠,每回一見著綠汪汪水靈鮮嫩的翡翠,她就覺得舒坦。衝著老佛爺喜歡翡翠,越來越多的人也都以擁有翡翠玉器為榮,市麵上翡翠的身價也跟著高了。
那年要給老佛爺祝壽,宮裏正愁找不到什麼好東西,下麵傳話過來說在雲南騰越州發現了一塊奇大無比的翡翠毛料,可以給老佛爺做一個特別大的壽山子。宮裏的人一聽就覺得有門,這下給老佛爺的壽禮就能格外長眼了。
話又說回來,那塊翡翠大毛料還遠在天邊呢。
據騰越州傳來的說法,那塊大毛料還在坑裏,現在才剛露了個頭,且不說運回北京開料做成壽山子,就是從坑裏給扒出來都是天大的事。
宮裏的人可不管那麼多,老佛爺更不管這些,叫人趕緊下去辦。
因為要到實地看一下大毛料的好壞,要不然給宮裏運回來一塊沒用的大石頭,罪就大了去了。所以宮裏造辦處管事的太監要英師傅以頭牌師傅的身份親自去雲南騰越州去瞅那塊大毛料。你想啊,讓頭牌師傅瞅過的翡翠毛料還能有錯嗎?
英師傅本不想去,他知道自己雖然貴為老佛爺欽點的玉器社的頭牌師傅,但卻隻限於做玉器活,對翡翠毛料的鑒別那是一無所知,宮裏整個就是瞎點兵;但他也知道,老佛爺都點了名了,這趟苦差事他是無論如何也推脫不掉的。轉念一想,乘著這趟外出把兒子英涼帶上,正好給這渾小子長長見識,自己這番好手藝遲早總得傳給兒子,說不定這趟外出,隻會在京城惹禍的渾小子就開竅了,那可也是一樁天大的好事啊!
於是,這一天,懿旨一下,爺倆就啟程了,隨行的還有宮裏的內務主管艾德羅以及監差太監、護衛、打雜等一行四十多人。他們的目的地是騰越州管轄、位於霧露河上遊的帕敢,就是在那兒的蘇洛卡坑口發現了翡翠的大毛料。
走走停停一個多月後,英師傅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雲南騰越州的州府騰衝。騰越州禪幫土司文旺的家丁早已在騰衝等候多日,禪幫土司文旺跟清朝皇宮的關係一直很好,從他的上一輩開始,他的土司家族就和清朝朝廷保持密切的往來。前些時,到北京報信說發現大翡翠毛料的正是這名家丁。
一到土司文旺家中,文旺就告訴他們說,蘇洛卡坑口發現翡翠大毛料的消息早已傳遍了騰越府及周邊地區,這引起了無數人的窺伺,各方勢力虎視眈眈,誰都想把那座大山子據為己有。畢竟那是一座太難得一見的寶山,就算是飛蛾撲火,他們也要拚死一爭……接著又讓他們不用擔心,他已經派了足夠多的文家護衛軍守護那座翡翠大山子。
想到這一月來路途的艱辛,翡翠大山子又有重兵把守,宮裏的領隊艾德羅決定在文旺的家裏休整幾天再去坑口。
在騰衝休整時,英師傅經常能在大街上見到山民手裏的一些翡翠毛料,他發現這些翡翠毛料與他在京城裏見到的有很大的區別,他在京城接觸到的翡翠毛料全是由州府監差把關、各坑口精選過的將毛料去皮顯綠的最上等的明料;而山民手裏拿的說是翡翠毛料石頭,卻完全看不到翠綠在哪兒,也就完全看不出它的好壞。英師傅琢磨,無論如何也要學會看翡翠毛料,要不然,看不好那塊翡翠大毛料,他們這一行人回去是交不了差的。
英師傅心裏很著急,他清楚,要真正學會看毛料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那需要多年的經驗積累,短時間內,他注定是無法熟練掌握這門技巧的了,這可怎麼辦啊?畢竟,老佛爺的壽辰可是不等人的!
英師傅突然想到一個辦法:找一個當地能看毛料的師傅,讓他一邊幫忙看料,自己一邊跟著學,興許這還能管點事兒。轉念又想,這人生地不熟的,到哪兒去找這麼一位看料師傅啊?
然而事情卻出乎意料的順利,就在英師傅像熱鍋上的螞蟻快烤糊的時候,深諳其中道理的文土司竟然親自給英師傅介紹了一位叫三木根的看料師傅,這個人本來是土司家的家才,因為會看翡翠毛料賺了很多錢,自己給自己贖了身。現在他成了這一帶翡翠生意人的座上賓,連文旺土司老爺都很敬重他。
結識了三木根,英師傅這才真正開始認識什麼是翡翠毛料。
三木根把能找來的毛料盡量都找來,一點點地教英師傅怎麼看。他說要真正認識翡翠毛料,還必須知道各坑口的情況,所謂“不識坑口,不玩石”。坑口環境的不同,決定了出產毛料的不同。霧露河兩岸分布著大量的坑口,最主要的有道帽坑口、後江坑口、次卑坑口、大木坎坑口、麻蒙坑口、灰卡坑口、南奇坑口、蘇洛卡坑口、波密坑口、幹西山坑口。道帽坑口是開采時間最長的坑口,有一百多年的曆史,出的石頭,灰皮多,水頭和地張較好,雜質較少,經常能出玻璃地,隻是高翠的產量較少。後江料,黃砂皮居多,經常能出滿翠和高翠,少霧少裂,水頭好,缺點就是子料多,且容易泛藍水。灰卡料,皮殼雜色,以灰綠和灰黑為主,料的好壞不均勻,石頭大小也很不均勻,是個變化極大的坑口,這兒狗屎地的石頭裏經常出高翠的玻璃地。人們常說,狗屎地裏出高翠,多指的就是灰卡料。
……
這天傍晚,三木根帶著英師傅一行來到八莫的賭料場,說是帶他們去現場見識一下賭翡翠毛料的過程。那家賭料場其實就是座四麵沒有牆的寮篷,寮篷中間放著一張用厚木板做成的木案,四周的柱子上插著火把。三木根領著他們走近寮篷時,中間的木案上已經放了一塊一尺見方的老坑黃砂皮半山料,無疑這就是要開賭的料。周圍的木板凳上不少買家聚堆在一起,商量著料的情況和價錢。
站在一群不知是買家還是賣家的人堆後,三木根告訴英師傅,按說不應該晚上看料,所謂“燈下不觀色”是有道理的,像油青和泛藍水一類的料,在燈下看的顏色要比在陽光下看的顏色好很多。而賭料場老板就偏要在晚上開賭,他就是要這些買料的人眼光有偏差。色差一等,價差十倍,經常有人晚上一賭,白天就後悔了。晚上看著色不偏,白天一看,石頭裏的顏色就偏到外婆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