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淺淺的霧靄籠罩著別致的苑落,紅梅花瓣被入夜的春風吹過高牆落在美麗女子一席寶藍色的衣裙上,有些掛著,有些落掉。

孟千回嫩白的臉頰上染著紅暈,閉上眸靜靜地吸呼著氣息裏的芳香。品酒大會終於結束了。

然,這是一個結束,還是一個開始?皇權的爭鬥到底是開始了,還是結束呢?感歎息,時間過得飛快,轉到已是一年了,一年裏她從癡傻女變成了洛陽王妃,沒想到戲劇般的變化居然出現在她的身上。

身世的迷離,情愛的糾結,終究要有一個結果的。然,值得慶幸的是,她穿越到此處遇到了他。

第一眼看到的那個男人,那個口口聲聲喚他“娘”的男人。

“娘”、“娘子”隻差一字而已,含義不同,但在他那裏卻是劃上了等號。“娘”,“娘子”,想起曾經,嘴角的梨渦綻放,極其的美麗。

她的笑容如同開在天空的綻爛煙花……讓某人記憶裏隻有一個畫麵的“傻人”當成了最初的溫暖,緊追不舍。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一個從小被皇權爭鬥“拋棄”的皇子,堅強地長大成人,若以他的才智與能力,成長在高牆宮苑裏,如今已經是比風雲兮更加“魔君”的帝君。

她相信,以他的能力一定能。

如果良材屈居洛陽,是否可惜呢?

孟千回一遍一遍地問著自己,始終沒有答案,隻能一聲歎息。

明天就要起程離開錦木城了,今夜格外寧靜,寧靜得叫人覺得有些陰森,愈是平靜,愈是讓人心裏不安。

應該有人馬上就要行動了。

“娘子為何歎息?”聲音在耳際徘徊,撞著心膜,緊接著一股疾風襲來,幾乎能吹得她的藍裙如同被撕扯一般。

玄衣飄飄,身形頎長瀟灑,幽紫的眸在夜色裏愈是明亮,映著燈火像兩團精靈似的。

腰間一熱,一隻大手已然挪上來,緊緊一握。

孟千回一個扭身,輕巧地避開對方的手,閃到一邊,調皮地笑道:“你這叫做偷襲,非君子所為哦。”

除了風始皇,還敢有誰這般接近洛陽王妃的,除非是不想活了,他看她的眼神愈是寵溺,雙肩微聳,嘴角抿成一線,“我本來就不是君子的。”笑得詭異,絲毫不影響他那一臉的絕美氣息。

“狡辯!”孟千回輕輕瞥一眼過去。

“不狡辯的話,如何把娘子哄到手呢。”風始皇的眼神愈發迷離,已經挪步上前,霸道地再次把孟千回擁入懷中,下額擱上她的肩膀,手從背後將她緊緊箍住,“有娘子真好,真希望可以永遠這樣抱著娘子。”

眉宇鬆開,仿佛撇下所有重擔,隻享受這刻的溫馨。

孟千回沒有掙紮,隻是任他抱著,眸微側,可是看到他的臉,眉宇依然還是那樣精致,深沉裏積著倦意。

看得出,他很累。

自從他頭部的筋絡疏通以後,他的變化是令所有人都驚歎的。是的,他變得愈來愈精明,愈來愈叫人匪夷所思。

似是沒有看得透他心裏想什麼。

他的霸氣,還有他的果斷處事,都是叫人瞠目結舌的,就因如此,洛陽朝政才能順利回歸到他的手中,就連燕含秋的一些舊部都受到震懾,就算蠢蠢欲動,亦不敢妄為。

因此,洛陽才能有今天的寧靜。

而他的疲倦,就是因為她。

聽夢竹與她說過一些的,說自她失蹤以後,他幾乎是一厥不振,除了朝堂上的清醒,其餘任何時候都是在酒缸裏冒著。

為了她,他大病一場。

為了她,他能不顧一切。

是不是也是為了她,連創造基業的機會都不想嗎?

想到這裏,孟千回心頭是滿滿自責,會不會自己就成了那紅顏禍水了,心頭一個抽緊,猛得掙開了他,一個轉身過去,很是認真地盯著他的臉。

“風——”

“嗯。娘子,這是怎麼了?難道想好好看看為夫?是不是還是如此俊美?”風始皇雙眼一怔,在她麵前永遠都是那樣的沒正經。

“你不想拿回屬於你的東西嗎?”孟千回遲疑了一下,喃喃地問道。

“屬於我自己的?”風始皇怔了一下,似是被孟千回的問題驚住,抬眸眺望遠處的夜空一眼,“難道娘子的意思是想叫為夫坐上那高高的位置?如果娘子想當皇後,為夫自然會去爭取。”

他的話聽著皆是玩味兒。

為了她,為了她。

他從來沒有為了他自己。

孟千回連連搖頭,心總覺得疼,他骨子裏本來就是一個霸者,他不是沒有能力拿下他想要的,隻是他在顧忌什麼,所以他的眼裏才會有倦意,“不是為了我,為了你自己,你不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嗎?”

“為了我自己?”風始皇重複著孟千回的話,忽而抿唇一笑,她的意思他懂得,所以他才會笑,“開拓疆土,站在最巔峰麼?是,那是男人都會想的。隻是站在最巔峰如何?像他麼,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他”應該指的是風震天,他的皇後就死在皇權的黑暗之下。

“娘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怕當了紅顏禍水麼?”他繼續笑著,似是沒個正經,“為情,我何時放下過洛陽的朝政,放下過洛陽的百姓。在我心裏,隻有娘子一人,而且娘子永遠是最重要的。一個男人保護不了身邊的女人,他怎麼可以保護天下的子民!”

漸漸,他的表情有些嚴肅起來,伸手握了孟千回的手在掌心裏,然後貼到自己的胸口上,紫眸裏的光芒愈發堅定,“那個高位,不是人人都想的。也不是坐上去就可以為所欲為的。如果有一天,他愧對了東臨的百姓,我不會放過他的。”

“他”指的無非就是風雲兮。

人稱“魔君”的他登基一年多裏,東臨百姓安居樂業,經濟迅速發展。如風始皇所說,他沒有愧對百姓。

而若他真要搶,搶得過。隻是苦的最終是百姓。

“對不起,是我想得太多。”孟千回心裏是冒冒的酸水,他的一腔話發起肺腑,她想哭,淚水積在眼角,她竭力地控製住。

不知何時起,孟千回在一個叫風始皇的男人麵前變得愈來愈小女人起來。從前的她,多麼的瀟灑。

原來世間萬物,真是一物降一物。

“根本就是想太多。”風始皇展唇一笑,敲了下孟千回的額頭,“曾經那個邪惡無比,無憂無慮的孟家九小姐呢?跑哪裏去了?以為自己是紅顏禍水?就算紅顏禍水,也隻禍我一個,我心甘情願的。”

“都是你。”孟千回跺了跺腳,攥起拳頭打了他的胸口兩拳,嬌羞滿麵,“都是你惹我哭,我孟千回從來不會哭的!”

“好了,好了,要不為夫也哭一場,趕明兒對玉瀟他們說,是娘子惹我哭的,好不好?”風始皇抓了孟千回揮舞的頭,又是壞壞一笑。

“可惡。”孟千回想抽回拳頭,卻已經晚了,風始皇緊緊握了她的小手,扣在胸口,大手一攬,就勢將她抱起。“走,陪娘子好好到屋裏哭一場。”

“不好啦,放我下來。”孟千回掙紮,今夜如此不平靜,他還有心思偷歡,真是,紅唇一厥,瞪一眼過去。

“不放。”風始皇的眉一揚,又能滿滿霸道。

“不放的話,可是後果自負哦。”孟千回亦不掙紮了,笑得眼眯眯,極是詭異。

從前她的古精靈怪,他可是領教過的,說不定下刻就給他下了毒。猛得一愣,似是蹙眉思索。

“這個,這個嗎?後果為夫倒是很想念呢。”風始皇朝孟千回擠了擠眼,故意地用舌頭舔了舔唇。

孟千回心頭一怔,他做這個動作就叫她想起當初他奪他初吻的時候,那個霸道可惡。

氣不打一處來。

“你個壞蛋,超級壞蛋!打死你!打死你!”孟千回的拳頭一個使力,掙開風始皇的手,拳頭如雨點般落到對方的胸膛上。

“哈哈——”風始皇卻是大笑連連,極是開心。

“王爺——”恰在此時,一條身影閃進苑子裏,遠遠地喚了一聲,是玉瀟,其實他早就來苑子了,隻是看到他們夫妻二人打悄罵俏,不好靠近,隻是事關緊要,不得不硬著頭發闖過來。

“何事?”夫妻二人迅速地安靜下來,風始皇眉頭一蹙問道。

“哈奇王子派人過來,說是請王爺過去一趟,有一要物相送。”玉瀟趕緊地回答。

風始皇低眸似有醞釀,手鬆開放下孟千回,淡淡一笑,握了她的手放在掌心捂了一捂,“是我母後親手繡的五彩江山圖。”

“什麼?”孟千回猛得一驚。

“中鄔太子所得那副的的確確是白霧山的地圖,是母後曾經的一位侍婢所繡,因得母後真傳,繡得頗有相像。但真正的五彩江山圖還在哈奇王子手中,那不是什麼地圖,隻是一幅山川圖。對別人來說不重要,但對我——”風始皇沒有任何隱瞞,一一說道清楚,大手搭上孟千回的肩膀,他知道他即使不說完,她也會明白的。

“你去吧。”孟千回點頭,知道那圖對他很重要。

“今夜事非頗多,你早些回屋等我,我叫玉瀟守在苑外,保你安全。”風始皇有些不放心地叮囑。

“好了,別婆婆媽媽的,我會小心的。”孟千回忍不住地打趣,連連把他推走。

品酒大會的奪冠獎勵是東臨先帝皇後親手刺繡遙的五彩江山圖,這個消息早在大會未舉行之前,早已在各國傳得沸沸揚揚,傳到風始皇耳中,他已提前派了使者跟哈奇王子談判,說是願意以重金購買下來。

哈奇王子是個靈活之人,見風始皇格外惜物,答應隻要他來參加品酒大會,大會一結束,就把蕭皇後真正的刺繡真品送給他。

哈奇這麼安排,無非是有意製造他們重逢的機會。

這個表哥為她,當真是上了心的。

怪不得風始皇會說品酒台上的江山圖不是蕭明月所繡,原來真相在此。

而各國是衝著白霧山地圖來的,是不是真品都無所謂,隻要是白霧山地圖就行。

北漠這麼做,無非就是想把一塊燙手的山芋扔出去,這些年來,民間皆有傳說,說北漠皇室掌握了白霧山的地圖,時有人上門尋釁的,給他們帶來不少的困擾。

借機會送出去,成人之美,豈不更好些。

孟千回從玉瀟那裏聽到了答案,心頭倒安心下來,便早早回了屋去,拿一書冊開始挑燈夜讀。

夢竹在旁伴著,時爾有人說說話,倒是不寂寞,隻是丫頭哈氣連連,好像天天瞌睡沒睡足似的。

抬眸掃了一眼窗外,那條身影依在,提著長劍,來回在苑落裏走動,時刻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一個風流大少為了一個小丫頭倒是斂了不少性子,有些時候沒見,玉瀟是成熟多了。

“夢竹——”調皮地喚了一聲。

“小姐,夢竹在。”夢竹全身一個振作,連忙止住哈氣。

“這麼緊張做什麼。”孟千回吟吟一笑,“我不在洛陽的日子,你過得可好?”

“沒有小姐,怎麼能好呢。”夢竹嘴一厥,極是委屈的模樣。

“我是說你跟他相處的可好?”孟千回稍稍坐正了身子,掃了一眼窗外的身影。

夢竹順勢一瞧,立馬臉頰脹得通紅,“小姐,那個風流大少,我跟他處不好的。”

“真的?”孟千回故意地一個反問。

“當然啊。”夢竹時不時地瞟一眼窗外,有些心不在焉。

“罷了,罷了,是我誤會了,我還以為你跟他——本想準備回了洛陽,叫王爺給你們指婚的。如此是我自作多情了,待小姐我再給你特色好人家。”孟千回一陣唏噓,連連歎氣,精明的眸子偷偷觀察著夢竹的表情,小丫頭急得臉色更紅了,想說又不敢說。

“小姐,我不要嫁人。”夢竹直接來了一句。

“是不想嫁給別人呢?還是不想嫁給玉將軍?”孟千回漫不經心地挑了挑眉。

大約夢竹看出孟千回是在故意逗她了,一個撒嬌,“小姐,你真壞!”

“好了,既然對他有心,就好好珍惜,你的婚事,包括我身上。”孟千回拍了拍胸口,打了滿滿包票。

“小姐,夢竹隻是奴婢,小姐不用如此操心。小姐還是計劃著如何跟王爺早早添個小王子,小郡主才是。”夢竹嘟噥著小嘴,說得極是認真。

這丫頭八成是跟她處久了,兩片嘴皮子學得伶牙俐齒起來。

孟千回撇一眼過去,“你倒是打趣起你家小姐來。”

“小姐,我說得可是呢,王爺對小姐的那份心可是沒得說,我在洛陽可是看得真真切切,再說他為了小姐,為了保護夫人的安全,做了那麼大的犧牲。”夢竹歪著頭說得雙眼直眨,“所以小姐就不要有什麼其他想法,好好伴著王爺過日子,過七個八個小寶寶的,多好。”

“七個八個?你當你家小姐是豬啊?”孟千回故意一個冷眼掃過去,其實夢竹說得對,兜兜轉轉之後才發現從前舍風雲兮,嫁給一個傻子,並不是偶然,也不是為了逃脫皇宮,而是那時對他已經有了微妙感覺才是。

哎——想起從前的自負,忍不住的一聲歎息。

說起寶寶,遠在鳳凰城的娘親應該快生了吧,這次有爹爹的守護,一切能順利生產,不會再有十八年前的悲劇。

隻是到時候弟弟或妹妹出生,她怕是趕不回去道賀了。

很快,風雲兮和他之間那微弱的寧靜即將打破。

鳳凰城,至少她如今是回不去了。

“生孩子?你已經沒這個機會了!”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打破了屋裏的寧靜,門口的珠簾被扯掉,落到地上嘩嘩地直響。

房門口,出現了兩張熟悉的麵孔,一個文君依冷笑滿麵,迷霧般的眸子裏積著滿滿愜意。她身後跟著的是趙紫蘭,懷裏抱著一隻紅漆箱,那紅漆箱是風始皇幫孟千回裝南海明珠、鳳羽的那一隻,它所有的珍藏都在裏麵。

“有玉將軍守衛,你怎麼進來的?”夢竹一個本能反應,攔在了孟千回的身前,同時抬頭想去看窗外。

“不用看了,他現在已經不醒人世了。”文君依很是愜意地彈了彈手指,瞍了一眼窗外,的確剛剛還在的人影此時已不見,“還是孟淑妃聰明,說帶暗衛,不如下迷藥來得快,神不知,鬼不覺。”

一直以來孟千回都不認為孟若蘭是個簡單的女子,如此足以證明,她心思慎重,早已算計好了一切。

若不是風雲兮的郝皇後出宮養胎,怕是那位與世無爭的女子未必生得下龍胎。

皇後位,始終是她期盼的。

文君依和趙紫蘭偷得她的紅漆箱是在意料之中,而突然闖進她的房間就是意料之外了。

“你要幹什麼?”聽說玉瀟中了招,夢竹顯然有些緊張起來。

“想要幹什麼?嗬嗬——”文君依一聲挑釁的笑,目光灼灼地瞪著孟千回,“就是你,搶走了我們文家的南海明珠,還奪盡了我的風頭。嫁給舉世無雙的洛陽王,憑什麼,就憑你命好?出生來被封為皇妻,就算如此,你也是個傻子。上天偏偏眷顧,不僅傻病好了,就連嫁給的夫君都一並好了。真是可笑,老天爺不公!”

“表小姐怎麼可以這麼說,以前小姐癡傻的時候,您不知道欺負過她多少回呢。”夢竹白了一眼過去,袖裏的拳頭不由地攥起,說起這文家的小姐,她就是有氣,以前她可是跟那趙家小姐常常找茬來著。

現在怎麼說著,好像是人家欺負了她似的。

講命好,她這個獨苗子的掌上明珠才是命好。文家人把她捧在手時怕飛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老天爺到底眷顧誰呢。真是。白的也說成黑的呢。

“死丫頭,這裏輪不到你說話。”文君依氣得渾身直發抖,恨不得一巴掌扇過來,隻是想,有股衝動,卻被趙紫蘭給拉住了。

“好了,太後有交待,拿了東西,我們早些離開。”趙紫蘭一聲嘀咕,但孟千回大約聽清了的。

她不緊不慢地坐起身來,嗅到空氣裏的異香,不好,難怪對方如此囂張,她果然是在洛陽王居所裏外全都下了迷藥的,定是有太後的人從中協助,不然外邊守衛森嚴,如何混得進來的。

再過不了多久,她也會沉沉睡去。

不行,此刻不能慌,凝神調了調氣,讓內力的力量抵抗著藥效的發作。

“夢竹——”喚了夢竹一聲,給她示意了個眼神。

夢竹大約也感覺到異常,步子有些不穩,還是強忍著退到一邊去。

“難得九表妹的身子好些了,過來看望我。論親疏,我們是極親的,即是表姐妹,又共侍一夫,直接姐妹相稱多好。”孟千回笑吟吟地看著對方,文君依絕對不是來數落她的,這個從小被嬌慣壞的女子肯定沒安好心,偷了她的東西,估計還想置她於死地。

她對他始終是動了情,她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姐妹相稱?你要知道,我是跟他定過親的,沒有你,我才是他的正妻,如今輪為側妃,他連多看我一眼都沒有,孟千回,本小姐接二連三的敗給你了!”文君依高傲的臉上是冷冷的哧笑。

“定過親?敢問妹妹當初看到他麵犯羞色,是覺得定了親的不好意思?還是文姑爹跟你講了,他長得像先皇,說不定他就是先皇失蹤的三皇子,說不定他知道多年前的那寶藏藏到哪裏呢?想引誘他?可惜,王爺偏偏不解你這風情。”孟千回依然笑得燦爛,如今臨危在即,她是絲毫不懼怕。

愈是怕,文君依就愈是早動手。

她要堅持,堅持到他回來。

一語點破真相,文君依極是憤怒,一張臉幾乎變了顏色。

是的,風始皇跟她講過的,多年前先帝風震天和蕭明月出遊北漠,當時身邊帶著五位臣子,包括常勝、空空、無戒,一個就是文琦,也就是她姑姑的丈夫,文君依的父親。

當時的文琦官位很低,大約是空空和無戒的門生,因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的才能被風震天看中,便帶其同行,微服北漠。

還有一位說是臣子,也算是兄弟,那就是風厲行。

鳳震天來北漠是相會好友,亦就是如今的北漠皇帝,他們秘密商量了些什麼,還派常勝運送了大量的物資進入白霧山。

至於山裏有什麼,文琦並不知道,當時他因官位低微,隻能留守行宮,但風聲還是聽到些。

有說是在白霧山裏建房子,有說是在白霧山裏藏了些什麼。

他一直沒有得到確定的答案,直到有傳說南海明珠就是打開白霧山秘密的關鍵,他確定那就是傳說中的寶藏。

人皆有貪念,估摸著這位學術高超的太傅大人亦抵抗不了財富的誘惑,漸漸鬼迷了心竅,早就在做打算了。

自風雲兮登基以後,這個帝王對民間的寶藏傳說似是一點不放在眼裏,而董太後似是極其熱衷,於是乎與其連成了一線。

這才有了後來文君依嫁到洛陽的事件,無非就是想打聽到關於寶藏的秘密。

因當時風厲行也跟隨去了北漠,他知道的可能比任何人都多。

而就是昨夜,牆根偷聽的就是她文君依。

高傲的文家九小姐為了什麼寶藏,居然能鋌而走險犧牲自己,看來貪念不僅僅是男人,還有女子。

眼見著文家在朝廷已經失去了實權,這位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大約更渴望得到奢華的生活。

寶藏也成了吸引她的一團光亮。

隻可惜……

“孟千回,我告訴你,我得不到的,你休想得到!”文君依挑著眉,嘴角綻起邪邪的笑容來,“從小我就發誓,我要穿世上最好的衣服,用世上最好的東西,嫁世上最好的男人!文家已經滿足不了我,嫁給了他,以為洛陽的富庶會給我錦衣玉食,可惜好男人的心不在我身上。全都給你了,真是可惡!”

女子富養可是對的?從小習慣了奢侈,一天天的長大,她的欲望不能滿足了怎麼辦?

“妹妹,你始終不懂這世上的生活,貪婪隻會萬劫不複。”孟千回拂了拂衣袖,竭力支撐著自己漸漸開始發軟的身體,旁邊的夢竹顯然已經支撐不住了,身子搖晃的厲害,而她的臉上是熱汗滲滲,成注下落。

“嗬嗬——”文君依可是都看在眼裏,“這看這迷藥的藥果不錯。”眉頭一挑,雙眸更是迷離,“我也不想跟你廢話了,先除掉你,再去尋找我向往的,待我回來,這世上最好的男人就是我的!你等著看吧,不過你是看不到了。”

笑得甭擔有多甜蜜,隻聽到鋥得一聲響,一把鋒利的匕首亮在了明朗的燈火裏,閃著幽幽的藍光,利刃上染了劇毒的。

孟千回憋得一聲吭哧,內勁已經抵不住毒素的發作,夢竹先一步倒地,而她已歪倒在一邊,扶著身邊的炕幾,大顆大顆的汗珠往下落,眼前的鋒利愈來愈近,高高的舉起,還有那一張邪惡的笑臉。

“去死吧,待這裏的所有人都死掉了,背黑鍋的就是北漠皇族,哈哈——”笑得多麼愜意。

孟千回支撐著最後一口力氣,她要等,不能倒下。難得與他重逢,難道接下來就要生離死別嗎?不要!

晃神一瞬間,鋒利地藍色已經狠狠地朝她刺了過來,離他的胸口隻有一寸的距離。

“住手!”一聲大喝撞破了所有的寧靜,窗外一條玄影躍窗而入,就在對方匕首落下的一瞬間,文君依的手被一股力量給提開。

“是你!”逼急的女人是會發狂的,文君依就是這類,匕首沒有刺中,另一手幾乎是閃電般的從頭上拔下一枚簪子,簪子尖上同樣的染著藍色,徑直地刺下。一切都來不及,他想攔也來不及了,一個本能地伸手擋住,簪子刺進了他的手臂裏。

“啊!”文君依一個尖叫,嚇得刀刃落下,連連後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

“君依姐,快走!再不走,所有計劃都要泡湯!”趙紫蘭還是清醒的,趕緊地上前扶住文君依,拽起她就往門口跑去。

孟千回已經顧不得文君依的去向,渾身發軟,視線模樣,同一刻,她是清晰地看見他的手攔過來,簪子正插進他的胳膊裏,那張臉在她的視線裏格外的清晰,線條分明,長眉入鬃,紫眸精銳,看到她無礙,他卻是笑著,下一刻,他的臉已經蒼白一片,倒進她的懷裏。追人,他已沒無能為力,劇毒漫延極是迅速。

“你怎麼這麼傻?”孟千回使勁地甩頭,眼淚嘩得一聲流了出來,竭力地想去擁過他,可是他的身體就從她的懷裏滑了出去,撲通一聲響,摔在冰冷的地上。想去扶他,再沒有一絲力氣。

“我隻要你沒事。”風始皇隻是笑著,那樣的平靜,抬手似是想去擦她眼角的淚,可是他已經夠不著,嘴角皆是安慰的笑容。

剛才他從外麵一回來,不見玉瀟,就猜到出了事,於是快步潛到窗下,就看到文君依的匕首對著她,他什麼都沒想,躍窗而入。

“來人啦,來人!”孟千回幾乎是聲嘶力竭的一聲呼喊,終於驚動了剛剛送風始皇回來的那隊北漠侍衛,他們才走不遠,聽到呼聲,立即掉頭。

人影衝進來的時候,她的視線已經模糊了,眼前的一切都黑了。

“風,你在哪裏?”四壁皆是黑暗的虛空,沒有盡頭,沒有人,孟千回一遍一遍地尋找,沒有看到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恐懼,極其的恐懼。

“他在這兒呢,這兒。”一個女子的聲音在耳際響起,忽然黑暗裏出現了一片昏黃,昏黃裏一個女子笑得極其愜意,手裏拿著尖刀,一刀一刀地紮進他的胸膛,他被綁在木樁,滿身都是血。

“不,不要。”她歇斯底裏地呼喊。